第295章 回忆·留下余地

    “丛林在迟钟的默许下，已经不知道在我们身边潜藏了多久。他们能拿到內部消息去搞屠杀，又怎么可能不知道我们今日要做的事情，恐怕早就有通风报信了。”
    “就这么明目张胆地在上元把他们几个人带走，也太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
    上元中心区全面封锁，但是丛林的人硬是撞出来一条生路把他们带走，旗蒙的【瞬移】速度太快，出了城区就消失不见了。
    会议室里的爭执好像从来没有停过。
    “长安那边，情况怎么样了？”
    “对方有一个精神控制类神力，大部分都逃走了，除了洛之豫，不知道他是故意留下，还是他们內部也出了问题。”
    淮苏的核工程，岭桂溪的粮食工程，林浮闽的医药学工程等等都已经开始系统化发展，大量人类学者成为团队核心领导，人类之间的竞爭关係更加激烈，创新速度更快，以至於神明也会被替换下来。
    正是因为一切都稳妥了，离开神明也没有关係了——而且那些神明的刚正不阿、眼里容不得沙子的性格实在是令人难以忍受，他们没有后代甚至连自己培养的学生都严格要求，换掉了也好。
    在公开单位工作的神明第一时间被控制住了，不过大部分都不是那种束手就擒的人，淮苏问心无愧拒绝他们的逮捕，江昼浙直接捲起狂风带他飞了出去。能反抗的自然跑了，反抗不了的被抓住，云卿滇大摇大摆走进去放人。
    “没有钟哥特令，我才不信人类那套说辞！”云卿滇接过人类木訥递过来的钥匙，咔咔拧开牢房的门，像是要把谁的脑袋拧下来，“鹤悯那小子想他＊妈的干什么！丛林打电话说出事了具体还得等等，等什么等！等他们把我们杀了吗？！”
    “你冷静点……”岭穗粤等她给自己解开手銬，一边往外张望，“就你一个人过来吗？”
    “阿藏和桂哥在外面。”
    那还行。岭穗粤鬆了口气，他哥在，点点要是发疯的话最起码他哥能拉住，自己手无缚鸡之力可一点也闹不住点点。
    解开手銬，他揉了下手腕，“大家都还好吗？”
    “还好，我们反抗速度比较快，黔儿的读心术能找到你们被关在哪里。”云卿滇起身往外走，路过低著头不动弹的被她控制了的人类，忍住了甩这些傢伙一巴掌的衝动，毕竟是上层领导下达的任务他们也只是执行者，不能泄愤。
    我太善良了。
    云卿滇这么想。
    天底下怎么能有我这样的大善人？
    岭穗粤千哄万劝才把她拉出来，而不是扭头去办公室里抽那些领导几耳光，立刻上车离开。
    “豫哥让我们回既白府，別乱跑，同样也不会让人类进来。钟哥没有发话，事情还没有定性，所以不能乱来。”岭桂溪开车速度很快，植物藤蔓在空中挥舞，道路两旁想要攻击的车辆被他的藤蔓缠绕住直接绞断，枪械掰开，充斥著暴力美学，但是无一人死亡。
    在既白府，一切都还留有余地。
    没有衝突和死亡，一切，都还能留有余地。
    到了既白府，岭穗粤发现外面已经被包围了，但是没有人轻举妄动，一层薄薄的风墙笼罩了整个既白府，江昼浙站在门口平静地与人类对峙著。
    汐藏源抬起手，光芒紧贴著风墙，形成了第二层屏障。
    双方谁也没有说话，既白府大门关闭。
    “豫哥，在哪？”岭穗粤没有看见他。
    岭桂溪说，“豫哥没有回来。”
    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洛之豫坚信人类本意不是要把他们赶尽杀绝的，钟哥不可能下达这样的命令，阿悯也不可能做出这些事情，他坚信还有迴旋的余地，为了压制住家人浮躁愤怒的內心，为了安抚紧张不安的人类，他选择留在监牢里。
    当一个平衡点。
    云卿滇去接他的时候听到这些说法都气笑了，她扭过头看燕霽初，她霽哥有种“我就知道”的命苦感，点点不理解也不尊重，“上次是辽哥这次是我们，莫须有的锅就这么扣了下来！凭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当我是麵团捏的吗？！人类能干就干不能干滚下来换人干，一个个脑子被驴踢了！”
    洛之豫想安慰她，伸出去的手被云卿滇一巴掌打开了，“我告诉你！你今天走也得走，不走我就控制你走！本大王要下蛊毒傻你们全听我话！”
    话是这么说，但洛之豫仍然没有被控制。
    “……他们不值得你这么做。”
    燕霽初快把这个小小的铁桌子掰变形了，但是他知道自己拗不过兄长，他从小就是这样，总想要给所有人留一条退路，不想把事情做到无法迴旋的地步，希望所有人都好，都要好好的。
    洛之豫轻轻覆盖上他的手，“有一些人类不值得，但大部分人类都值得。最重要的是，你们值得我这么做。”
    燕霽初的態度软了下去，可他还是不希望他在这里，“这样，豫哥，换我来行不行，最起码我有跑的能力，还能保证自己不受伤……算我求你了，哥哥。”
    “我没那么弱。”洛之豫怀疑自己从来没有展示过自己的神力所以小霽觉得自己弱得不堪一击，他摇了摇头，不同意燕霽初的想法。
    人类两句话就能把燕霽初这个炮仗点爆。
    云卿滇就像一只快要气炸了的蘑菇，赌气一样薅走了燕霽初，“你留在这！我再也不来管你了！！再！也！不！管！！！”
    气死了气死了气死了气死了气死了气死了气死了气死了气死了气死了气死了气死了！
    洛之豫本来是被手銬锁住的，但是他坐下之后就开始扭转物质，在物理层面改变手銬的性质，让它像水一样流淌下来，隨后再改变桌椅的物理性质，他站起来思考了一会，外面的人拿著枪对准了他，但洛之豫只是把桌椅变成了太师椅，坐了上去。
    观察他的人类愣了许久。
    在家里人眼中，豫哥要被划分到淮苏、岭穗粤那一栏的，神力又不是攻击系又不是精神系，天天处理公务忙得哪有时间锻链身体，年纪还这么大了，太不容易了，人类就知道欺负脾气最好的豫哥！
    至於为什么椅子长太师椅那样，椅子凭什么不长那样，豫哥想让他长什么样就长什么样！
    在人类眼里，这傢伙的威慑程度不比迟钟低哪里去，提交的名单里，迟钟在他的神力名称上打了个“？”，表示自己也不清楚。隨后就在长安看吧，政治场上的有几个不服他的？刚开始要抓他，下面的人一个个仿佛炸了锅，纷纷要给他一个说法。
    还有神明，都不用找迟钟告状，找洛之豫也能管，长安这几个都听他的。
    这还不恐怖？
    这简直就是第二个迟钟！
    今天洛之豫坐在这里给他们展现了一下神力，人类初步判断是【金属元素控】，那么普通的枪械对他就没有作用了——还以为支走了沈辽就可以高枕无忧。
    “气走”云卿滇和燕霽初，洛之豫坐在椅子上继续面带微笑地看著人类，重复自己的要求，“我要和鹤悯通话。”
    钟哥一定是出事了，不然人类不敢这么做。
    人类不搭腔，双方都没有接下来的动作。
    洛之豫轻轻闭上眼睛。
    “明天这个时候，我需要上元那边给我一个答覆。”
    他不提后果，不提自己会做什么，只是很平静地，再给了人类一天时间。
    既白府前不久才打扫过，所以现在住进去也不算仓促，就是被停水停电很不爽。
    秦杉时光是忧鬱了一下，唐晋原就能在他脸上盯出一个洞来。
    其他人著急归著急，但是不能拿这种事情开玩笑，虽然已经过去三十多年了，可那一幕深深刻在唐晋原骨子里，嚇得他夜回梦转都是满床的血。
    因为停电，所以电话不能用，外面巡逻太严了，方圆几百米都封锁了，確保不能有人通风报信。
    淮苏根本不吃他们这一套。
    丛林有一个地下基地，距离既白府只有一千米，被人类暴力搜查过，但他们又辗转回来，也不通讯，就在一个本子上开始手写。
    淮苏的【上帝之眼】范围两千五百米，完全可以將其直接笼罩。
    “竟然是芒临？”淮苏先惊讶了一下来者的身份，而后集中注意力去看她写下的字。
    “迟钟下落不明，被鹤悯带走之前口吐鲜血，疑似中毒。上元有佐藤本阳的人，灵核在大面积出现。目前淮安晚他们还安好，已经离开上元了，正在往长安走。”
    “接下来，你们打算做什么。”
    芒临在纸上写字，落笔锋利，有一瞬间觉得熟悉，像迟钟的字。
    听云那个小太监是不识字的，跟著迟钟来到长安后，迟钟教孩子们写字，也教他读书学习，听云学他学了几分像，又手把手教自己收养的孩子安明。芒临遇到安明前是不识字的，她想学，他便抽时间教她。一代一代，在她身上看到了迟钟的影子。
    “上元出卖了华夏的利益，我一定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淮苏顿了顿，“激进派啊，恐怕芒临要发动政变，甚至是战爭了。”
    “她哪来的兵权？”燕察年茫然，“不能只笔桿子动一动，就想顛覆这个世界吧。”
    “她儿子，叫安烛，海军的总司令。”在芒临的信息上，淮苏知道的比较多，见其他人都满脸茫然的样子，就多说了一些，“钟哥当年有个贴身小太监，叫听云，听云收养了一个孩子，就是安明，芒临是安明的妻子，安烛是安明的儿子，而安明当年那些人脉啊之类的，安烛不仅抓住了，还乾的很不错。”
    “稍等。”
    江昼浙见过芒临，“听云在我小时候就去世了吧？芒临现在得多大年纪？”
    淮苏算了算，“芒临现在六七十了吧，比你大。”
    “……等会？”现在不止江昼浙蒙圈了，“她，不是人类？”
    “嗯？”淮苏：“我有说过她是人类吗？”
    唐晋原：“不是，她儿子，她当年挺著肚子，我，嗯？？神不是不能生育吗？”
    “钟哥没解释，我也不清楚。”淮苏是知道芒果的本人就是芒临后才疯狂跟她联繫的，志同道合，都是芒临自己讲的，至於神到底为什么会怀孕，他哪知道。
    淮苏现在只想加入芒临的造反大军直接清君侧，打到上元可简单多了，“所以，我们是该怎么帮她？”
    “有多少人知道她的神明身份？她的神力是什么？”秦杉时问。
    淮苏摇摇头，“具体多少人知道我不清楚，反正现在看来上元那边应该不知道有她的存在。至於神力是什么，好像就是，孕育？遗传？安烛现在表现出来的特徵也是生长缓慢不会衰老。”
    “再看看情况吧，先不要插手，等豫哥的消息。”
    秦杉时需要一点时间来梳理一下最近的事情，他不信迟钟没有留后手。
    还有哪里遗漏的。
    今天晚上没几个人能睡著。
    云卿贵又坐在院子里看星星了，云卿滇在院子里嚯嚯流水嚯嚯鱼嚯嚯草嚯嚯，完事往他身上一掛，“在想什么？”
    在想秦哥那些他听不见的內心声音。云卿贵摇了摇头，“没什么，川哥呢？”
    “川哥已经去找霽哥他们商量从哪开始打比较合適了，比较蜀地还留有他的手下。西北啊，北方，也都有我们的人，真打起来还不好说呢。”云卿滇抱著他的脖子晃了晃，笑得残忍，“如果打起来，我们回云贵好不好？我嚮往西南扩张了，马六甲海峡是个好东西啊。”
    內地都打起来了，边疆还能不扩张？
    那大家不是白打了。
    “你们啊，光想扩张，治理得好多钱的。”
    “又不是没钱，钱被高层挥霍了，还不如干点好事。”
    “好好好，你最有理了。”
    “真討厌迟钟，立那么多规矩，我今天出门一趟带大家回来，都没有打那些人类，可真是憋死我了！还有豫哥，最最最最最討厌了！”
    云卿滇嘟嘟囔囔指指点点，又靠在他后背上，“也不知道豫哥现在怎么样了……”
    “会没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