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我亲爱的霜小姐

    第237章 我亲爱的霜小姐
    很久之前，如果要问慕容霜，她是[转移派]还是[反转移派]，她基本上都会毫不犹豫地回答，自己是绝对的[转移派]。
    得出这个答案是很多[军区]研究人员的本能选择，对慕容霜来说自然也是如此。
    她第一次接触到[宇宙]是在十岁的时候，作为家中最大的孩子，她早早地进入了[军区]，並作为计划的核心人员，接触那件神奇的s级武器。
    现在的[宇宙]由父亲控制，作为慕容家的家主，他理所应当地掌握著这件家族的核心s级武器，在慕容霜进入[军区]时，父亲当即便给她提出了要求，要求她好好利用这件武器，令计划顺利执行。
    —一[美丽]，这是慕容霜在看到[宇宙]时脑中闪过的第一想法。
    看起来就像是深邃的，流动的细碎星星，即便是在无尽的黑暗中，也依然透露出令人著迷的美丽。
    慕容霜是在[宇宙]旁长大的。
    她从孩童成长为少女，又从少女长大成人，眸中始终倒映著那片夜空的顏色。
    日復一日，白髮女子都静静地看著深邃的黑色，以及其中孕育著的文明，一个接一个，前仆后继，在黑暗中那么一闪，然后又逐渐消失。
    这些文明自[宇宙]的角落里出现，在璀璨过那么一瞬间之后，又迅速地走向了灭亡。
    它们就像是季节性的束一样，只在適合的季节开放，却在下一个节气凋零，不一样的是，哪怕是又迎来了合適的季节，凋零的束也可能再也无法盛开了。
    这一过程中，慕容霜始终在寻找。
    她在寻找著一个和当前文明环境相近，资源丰富，大气稳定，適合居住的世界。
    於是[后文明]出现了。
    在简单的评定之后，整个项目的负责人，包括慕容霜在內，就迅速地做出了结论。
    [適合转移]。
    那个世界没有[污染区]，剩余的寿命还很长，生物的外形和本世界很相似，生存环境也同样相似，是[转移]的不二之选。
    “一旦这个世界无法生存，那就换一个世界生存，对於文明来说，生存在哪里並不重要，只要人活著，那就足够了。”
    在发现[后文明]的那天晚上，父亲语重心长地和她进行了一场谈话。
    “作为我的长女，也是最出色的孩子，我觉得你应该明白事情的重要性，不要產生任何鬆懈，更不要有所谓的[留恋家乡]的想法，一旦时机成熟，就马上进行转移，听懂了吗？”
    父亲看著慕容霜的脸，认真道。
    “那如果[后文明]也遭遇了同样的遭遇，那该怎么样？”
    不知为何，在看著父亲认真的脸时，慕容霜的心中突然闪过了一丝异样的感觉，出声问道。
    “很简单。”
    父亲毫不犹豫道：“在[宇宙]中找一个新的文明，进行二次转移。”
    ”
    ”
    慕容霜微微睁大了眼睛。
    哪怕后来同样遭遇了危机也没关係，父亲说的对，如果真的有那种事发生，就再在[宇宙]中寻找一个新的就可以了。
    那时候起，她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非常可悲的事实：
    按照父亲的想法，所有诞生於[宇宙]中的文明，究其本质，都不过是为了本文明的生存而创造出来的备用品罢了。
    白髮女子感到一丝莫名的哀伤。
    但不同的是，这抹哀伤並非针对那些从诞生起就註定要毁灭的[文明]，真正让她感到悲哀的，居然是[宇宙]。
    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就觉得，[宇宙]很可怜。
    作为孕育了那么多大大小小文明的土壤，它始终都在，却什么都做不到，它孕育了文明，无法干涉文明的发展，却可以招致文明的灭亡。
    [宇宙]分明是孕育生命的，但是此刻它成为了死亡的摇篮。
    慕容霜难以理解这种悲哀的產生，事后回想起来，她只觉得自己很荒诞，甚至还觉得有些好笑，最后还是默默地將想法给压制了下去。
    [宇宙]本身就是家族的武器，它的存在就是为了毁灭。
    但从那一刻起，白髮女子坚定的[转移派]立场，早已发生了改变。
    说起来很荒诞，她后来遇到了那么多大大小小的[反转移派]，但反对转移的原因基本上都是千篇一律的。
    无一例外，他们在计划的过程中，对即將进行转移的[后文明]產生了好感，以至於不想通过[转移]的方式来实现文明的存续。
    慕容霜对[后文明]没有任何感情。
    她虽然明白这些[反转移派]的想法，却无法站在和他们共同的角度去共情，虽然內心深处已经对[转移]產生了牴触的感情，却只是不动声色地看著他们行动，不去阻止，也不去帮助。
    也许，在內心深处，她也曾希望过他们可以成功。
    后来，某日，团队中的一名核心成员叛变了。
    对方修改了[转移]相关的参数，使得文明之间的通道一时之间被关闭，更是阴差阳错下將一位来自[后文明]的人类召至这个世界。
    这种状况下，就算慕容霜想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完全掩盖不下去了。
    事实上，在听说[转移]的通道被关闭后，她只觉得十分喜悦，甚至不得不用心理暗示去催眠自己，才能忍住不要笑出声来。
    然而，后续的问题很快就被解决了，被修改的参数也再度修正，但是，此刻却出现了一个新的问题，那就是那位来自[后文明]的人类。
    对方只会说[后文明]的语言，对本文明的一切都一窍不通，作为极少的精通[后文明]文化的慕容霜来说，她有两个选择，其一是在问题修復后把他送回去，其二则是把他留在身边，进行观察实验。
    一开始她选择了第一个选项，但当时的参数修正並未完全完成，没有成功，於是便乾脆地放弃，转为第二个选项。
    留他在自己身边。
    教他语言和文字。
    以他为蓝本，进行新的实验。
    很快，她便遇到了一个意外之喜。
    作为[意外]被转移进来的外来文明人，他对於这个世界的[异常]展现出了非同小可的抗性，甚至可以[污染区]带来的污染，以及为了对付[污染区]而製造出来的六件s级武器。
    他本人是极佳的第七件s级武器的素材。
    如果由他为蓝本製造出的武器成功的话，那[宇宙]也能从死亡的悖论中脱离出来，其他的一切牺牲都將被避免。
    儘管在和他相处中的时间內，慕容霜已经和这位来自[后文明]的人类產生了些许的感情，但在权衡利之下，她还是果断地启动了[第七件s级]武器的製造计划。
    [军区]的实验人员，採用拾荒者们在[污染区]採集的数据和样本，对其进行不同浓度的测试，就好像是当初製造那些心臟患病的[铁锈症]患者一样，不一样的是，这次並未生產出那种可恐的机械怪物，而是一种全新的物种。
    对方的全身都被不知名的物质包裹著，看起来就像是金属，但本质上却並非金属，而是展示出一阵十分特殊的特性，可以坚硬，也可以柔软，完全根据主人的想法来决定。
    不仅如此，这些物质甚至还可以收回去，正好收到他心臟的位置，收回去之后的心臟，也同样呈现出这种半金属化的特製。
    “看起来就像是[金色核心]一样。”
    一位研究人员半开玩笑道。
    但慕容霜知道，他们並非在开玩笑。
    [金色核心]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可以净化並隔绝由[污染区]带来的影响，眼下所做的一切，本质上也不过是將这个[后文明]人变成一个大型的[金色核心]罢了。
    由他一人，净化整个[污染区]。
    可能是出於微妙的同情心和补偿心理，也可能是和他相处的那段时间產生了些许的影响，在执行第七件s级武器计划的过程中，慕容霜很少去[宇宙]那边，相反，她基本上天天都守在这位[后文明]人的身边，不曾离开。
    当时，在將他带到这里来的时候，慕容霜对他使用了[清醒梦]，让他暂时失去了意识，却没有为他构造梦境，只是保持著深度睡眠的状態。
    而现在，距离计划的完成，还有最后的一步。
    “收集所有的[金色核心]，並和他进行融合。”
    在上城区所有高级势力的地下会议中，作为计划主理人的慕容霜发言道。
    “你確定吗？”
    纪家的代表，同样是[铁锈症]的研究者，纪家的长女纪青竹做出了反对：“按照现在[金色核心]的数量，完全可以把[污染区]的污染程度降低足足一半吧？”
    “不对。”
    慕容霜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
    “按照从[污染区]中收集到的数据来看，现存的[金色核心]，完全不足以净化这么多污染，纪小姐有点太天真了。”
    “是我在天真吗？”
    纪青竹反唇相讥道：“比起將[金色核心]完全地交给这种一点都不认识的奇怪东西，直接用在[污染区]的净化上，不是来的更快吗？”
    慕容霜没有再搭理她。
    “还有谁有问题吗？”
    她问。
    “我。”
    白家的代表，白家家主白锋举起了手。
    “我有些好奇。”
    他懒洋洋地道：“那个[后文明]人长什么样？现在的武器已经研发到什么阶段了？有什么特徵？可以透露一下吗？”
    “抱歉。”
    慕容霜再次做出了否定的回答。
    “先生，在武器完全研发出来之前，我们不会透露出任何更多的消息，还请体谅————”
    会议中响起了窃窃私语的声音。
    “安静。”
    在场面即將失控之前，坐在会议主位的人开口了：“就到这里结束吧。”
    面色严峻的老皇帝，语气淡然道：“我们没有必要將一切交给一件什么都不让我们知道的武器身上。”
    ”
    “1
    会议不欢而散。
    父亲路过她的身边，就这样拍了拍她的肩膀。
    慕容霜一直站在最后，等所有人走光之后，才回到了[军区]。
    回来之后，她看著天板，思考了很久很久。
    按理说，虽然s级武器的情报是绝对的机密，但是对於上城区的核心人物而言，自然是不必保密的，但是不知为何，她就是很不想把林暮的事情告诉他们。
    ————对，林暮。
    慕容霜突然从原地站了起来。
    自己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叫过他的名字了。
    一时之间，她突然很想见他。
    她跌跌撞撞地走到存放著第七件s级武器的房间里，打开玻璃护罩，盯著他的脸发呆。
    白髮女子沉默了一会，最后还是解除了[清醒梦]的效果。
    “————霜小姐？”
    很久都没有听到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慕容霜抓住了他的手，不知为何，突然有了一种想哭的衝动。
    “对不起。”
    她反覆地说道：“对不起————我没有想把你变成现在的这种样子的。”
    她趴在他的身上，低声地抽泣著，脑海中一时之间闪过了很多东西。
    她是[宇宙]计划的核心观察者，但不想看[宇宙]在自己的手中沾上鲜血。
    她是[第七件s级武器]的第一执行者，但在计划即將成功的最后一步，却选择了退缩，做出了很糟糕的成果匯报。
    “我觉得自己好自私。”
    白髮女子摘下眼镜，露出一双紫罗兰色的眼睛，眼睛的边缘已经完全泛红。
    “阿暮，我是一名科学家。”
    “我一生都在进行研究————我研发，我製造，我从理论到实践，我会的最多，也做的最多。”
    “但是渐渐的，我发现了一件很诡异的事。”
    她绝美的脸上出现了一抹不明的微笑。
    “我製造武器，却不想看到它们去杀人————我把你变成现在的样子，却狠不下心去进行最后一步。”
    “我是个懦夫。”
    她靠在林暮的胸膛上，听著他被改造后显得有些沉重的心跳，低声问道：“阿暮，你討厌我吗？”
    “————说不上来討厌还是喜欢吧。”
    她听见他说：“话说，霜小姐，你要不要，和我打个赌？”
    “什么？”
    慕容霜抬起了头。
    “我在[污染区]里，遇到了一群拾荒者————”
    林暮看著天板，声音显得有些沙哑：“他们想当这个世界的英雄。”
    “我对这个世界没有什么感情————如果真的要说的话，或许我更想做霜小姐的英雄。”
    说到这里，他突然坐了起来，紧紧地牵住了慕容霜的手：“霜小姐，[后文明]不会毁灭的。”
    慕容霜愣愣地眨了眨眼睛。
    “计划的最后一步是什么？”
    他说：“我去做。”
    “这就是很久之前，我和你打过的赌。”
    “后面发生的事情，你也都明白了。”
    时间回到现在，慕容霜坐在他的床前，低声道：“我將你扔到了[污染区]————同时在你的心臟中留下了最后的防护装置，用於监视和观察————如果你將最后的5%也转移出来的话，那装置將会破碎，我也会赶来。”
    “后续，你被纪青竹捡走，偽装成ai，进入上城区，收集[金色核心]，这一切都在我的计划之中。”
    白髮女子垂下眼帘，低声问道：“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霜小姐。”
    林暮沉默一阵之后，最后突然伸手，用力抱住了她。
    “————原来就是你偷了我的拼好饭啊。”
    他低声道。
    白髮女子的脸一下子红了。
    良久，慕容霜感到自己的嘴角微微上扬了一些。
    “————笨蛋。”
    她回抱了回去，將头埋在他的怀里，已经完全泣不成声：“对，是我。”
    “不仅如此，我还把你————也给一起偷回来了。”
    “我就是这样一个————很坏、很坏的人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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