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我其实一点都不无私

    第196章 我其实一点都不无私
    【医生！】
    熟悉的声音在脑內响起，林暮的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颇有一种考试时接到同桌传来的写满答案的小纸条的救赎感。
    虽然情况紧急，但如果有医生出手的话，那一定可以好起来的！
    医生的恩情还不完！
    【总体的情况算不上好·】
    他轻咳了两声，隨即简单地將之前发生的事情敘述了一下，抬手擦去额间的血污，努力使声音变得平静起来。
    【—大致的情况就是这样，医生，你有什么主意吗？】
    林暮勘酌著用词道：
    【或者说，医生，你知道该怎么对付[身体瘟疫]吗？纪明川你的父亲，他到底想做什么？】
    【.. ]
    纪青竹似乎有些纠结，她好像陷入了某种难以描述的思维困境，即便看不到她现在的样子，但林暮也能清楚地意识到一件事，那就是她现在很苦恼。
    【医生？】
    林暮出声，又叫了她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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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
    纪青竹这才如梦方醒一般回答道。
    【林暮—我之前和你说过，纪家地下室的东西是我的[母亲]，对吧？】
    她缓声问道。
    【嗯。】
    林暮点了点头。
    从原理上来说，[身体瘟疫]可以变成任意一位被它採集过身份信息的人类的样子，而纪家作为上城区著名的医疗世家，基本上全城人都无一倖免。
    而即便如此，［身体瘟疫]更多地还是变身成那位温婉女子的样子，如果不是特殊情况，很少变成其他人的样子。
    【严格来说，我的那句话，是错误的。】
    纪青竹深吸一口气，清冷好听的声音在脑內响起：
    【不是我的母亲———他是，青柠的母亲。】
    【...？】
    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一般，林暮眉头皱起，莫名有种不祥的预感。
    上城区，白家宅邸，东阁楼。
    房间內空无一人，只能看见一只浑身呈现古董般的黄铜色，由机械齿轮组装成的机械知更鸟，比一般的工艺品要大出不少，其中的空间，完全足以容纳几个人。
    “[齿轮知更]最大的优点，估计就是这个了吧。”
    身材瘦削的男人拿起面前的酒，仰头一饮而尽，姿態极为不拘小节。
    他的头髮乱糟糟的，看起来已经有一段时间没睡觉了，眼底有很深的青黑色，头髮已经灰白，但眼睛依旧有神。
    “这种好酒是[污染区]之前那段时间的好东西了，现在估计也就只有皇室和慕容家能喝得上了吧。”
    男人语带感慨道。
    “只是可惜，带不出去。”
    坐在他对面的纪明川发出几声轻笑，表情依旧和蔼。
    “话说，白兄，你不出去帮忙吗？”
    他意有所指道：
    “我看白桃他们现在已经忙得焦头烂额了。”
    “没必要。”
    身材瘦削的男人却只是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他摊手，咕嚕咕嚕又给自己灌下了一大瓶酒：
    “而且真正的罪魁祸首就坐在我面前，我留在这里看住你，不就是最大的帮忙了吗？”
    下一秒，隨著“眶当”一声，酒瓶摔到地上，雾时间炸出无数玻璃碎片，和散发著醇厚酒香的液体一同躺在地上。
    雪白的刀光闪过，纪明川的脖子上，已然多出了一把刀。
    “你说呢？明川兄？”
    白锋斜著眼晴看著他，冷声问道。
    纪明川对他微微笑了笑。
    “好刀。”
    他疑问道：
    “哪来的？”
    “[齿轮知更]变出来的唄。”
    白锋毫不在意地收手，手中的刀隨之落地，发出“眶当”一声。
    “来聊聊吧，明川兄。”
    他將一只腿隨意地搭在一旁的椅子上，伸手打了个哈欠，脸上的鬍渣极其明显。
    “你是不是有些太心急了？”
    白锋开门见山道：
    “纪家的可能性还没有得到充分的验证，你就开始执行第一阶段了吗？”
    “不，不对，第一阶段的实行是有必要的，人家戴家的进度都领先你一大截了，你这样做也无可厚非，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让你过去了。”
    “但是明川兄，你这一次有点过分了。”
    说著，他伸手，敲了敲桌子，认真道：
    “说实话，实行第一阶段完全没有必要把[身体瘟疫]放出来吧？”
    纪明川缓缓抬起眼帘，他突然长嘆一声，然后伸手，从胸前衣服的口袋里，掏出了一张摺叠得很是整齐的复印单。
    “白兄。”
    他將那文件递到白锋手中，语气温和道：
    “我剩下来的日子———不多了。”
    【林暮，我接下来要告诉你的事情，一件都不要对外说。】
    下城区，唯一的地下诊所內。
    纪青竹將门死死反锁，她已经取下了门外[营业中]的牌子，將窗户关上，窗帘也死死拉上，不让一丝光透进来。
    她將平时扎起的高马尾散开，整个人紧紧蜷缩在被子里，人为给自己打造出了一个极为安全的环境，却还是不安地垂下眼帘，眼睫乱颤。
    【这件事情，要追溯到很久之前，上城区的一次普通[纷爭区]活动。】
    说到这里，纪青竹似乎又显得有些不安，追问道：
    【林暮，林暮，你在听吗？】
    【嗯嗯，我在的。】
    林暮语气认真道，他活动了一下手腕，感觉受伤的部位基本已经痊癒，这才在心下暗暗鬆了一口气。
    他凝神屏息，可以从背景中听到白家人的声音，情况控制得似乎还算不错，整体局势向好。
    【医生，別怕，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会听的。】
    林暮沉下脸来，开始治疗另一边的伤口，郑重道。
    【好.—·】
    纪青竹似乎有些放鬆下来了。
    她停顿了一会，这才道：
    【那时候我还是个孩子，跟著母亲一同外出出诊-那时候的[母亲]还是[母亲]。】
    【我们途中目击了一个[纷爭区]的爆发，这在上城区很常见，原本一切都是很普通，也很安全的。】
    【但是，意外还是发生了。】
    【那次的[纷爭区]，是一位下级的二级世家对当时的某家一级世家发起的，规模非常大，再加上当时[纷爭区]的法规还没有现在这么完善，保护措施也没有现在这么好这次出诊很紧急，我们走得匆忙，並没有做太多的防护—-以至於，最后我们还是被波及了。】
    【我侥倖活了下来，而母亲·
    纪青竹的声音变得沙哑起来了。
    【她死了。】
    这个答案早就已经在林暮预料之中，但是在听到她亲口说出来时，他还是忍不住蜷缩了一下手指，原本想说些安慰的话，最后还是选择了安静。
    纪青竹並没有注意到他波动的心理变化，她似乎已经沉浸在回忆中，语调也越发冷静起来。
    【但意外的是，在我醒来之后，我却看见母亲站在我的床前，微笑著看著我。】
    【林暮，你知道我当时的感觉吗？】
    她的嗓音变得哽咽了起来：
    【我呀，就像所有又一次见到妈妈的孩子一样，开心得不得了。】
    【但是后来，隨著我年纪的增长，在我成年后不久，我开始执行家族的[计划]。】
    林暮很敏锐的抓住了她话中的一个关键词，重复道：
    【[计划]？】
    【对。】
    纪青竹肯定道：
    【林暮，你之前已经去过[污染区]了，对这件事应该也有相关的了解吧？】
    【[污染区]在不断地扩大。】
    【再过一段时间，下城区[铁锈症]的影响只会越来越大，最终，整个下城区的人都將无一倖免。】
    【而上城区想要活下来，就需要更多的[金色核心］。】
    闻言，林暮微微頜首，心下瞭然：
    【我好像听说过这件事·】
    他说：
    【现在的纪家，就在做这件事。】
    发行药物，进行[筛选]，將失败者作为[金色核心]的[苗床]，並用他们的复製人去替代他们。
    十分极端且残酷的做法。
    【你说的对，但这只是纪家计划的第一阶段罢了。】
    纪青竹停顿了一会，良久，她语气阴沉道：
    【这个计划的第二阶段，也就是当一切最坏的情况发生时我们將直接杀死上城区的所有人，並用他们的复製人將其代替。】
    【由[身体瘟疫]製造的复製人並不是真正的人类，不会患上[铁锈症]，只要[身体瘟疫]存在，他们就可以存在。】
    【他们可以安全地活到[污染区]自然降解的亿万年后。】
    纪青竹缓声道：
    【虽然活下来的不是我们—但是如果是用这个方法的话，我们的文明，就可以得到保存。】
    【只要文明存在，我们就有復活的可能。】
    “”....？”
    林暮被这个想法惊得几乎说不出话，他瞪大眼晴，瞳孔巨震，一时之间居然忘了怎么回復。
    杀死上城区的所有人，並用复製人將其代替？
    好疯狂的计划。
    明明是看著最没有攻击性的家族，为什么会有这么极端的认知和想法？
    【林暮，我是这个计划，一开始的几个主要负责人之一。】
    纪青竹冷清好听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那时候的我，相信家族的一切都是对的，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文明的存续，没必要感到担忧，也没必要感到害怕。】
    【可是在后来的日渐相处中，我逐渐发现了一些令人毛骨悚然的事情。】
    【[母亲]——並不像母亲。】
    【虽然她的一举一动都和母亲表现得一模一样，但是她绝对不是母亲。】
    纪青竹用斩钉截铁的声音肯定道：
    【这一点，我可以百分之百肯定。】
    林暮微微頜首，他表情凝重，算是认可了这个说法。
    毕竟，世界上对於母亲变化最敏锐的，就是孩子。
    【但是虽然我感觉不对劲，可是事情却又没有那么简单，因为父亲他们都是一副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而且—】
    纪青竹的声音中多了几分迟疑：
    【那个[母亲]，在出现后不久，就怀孕了。】
    【...—？】
    林暮心中一动，呼吸几乎凝滯。
    【青、柠？】
    一瞬间，他马上明白了为什么之前[身体瘟疫]无论如何都没有变成纪青柠样子的缘故了。
    【对。】
    纪青竹语气沉重地肯定道：
    【青柠是[身体瘟疫]，和父亲的女儿。】
    【严格来说，她不算人类，也不算武器，连我自己也说不清，她到底算是什么东西。
    ？
    【但是有一点我可以肯定的就是，在后来的相处中，我的的確確將她当做了我的亲生妹妹，这一点，不用怀疑。】
    林暮默默地点了点头。
    【嗯。】
    他沉重道：
    【医生，所以后来————？】
    【后来的事情，几乎已经是预料之中了。】
    说著，纪青竹不禁闭上了眼睛。
    长期的猜忌终於迎来了爆发-所谓的[母亲]居然只是[身体瘟疫]变化后的假象，而家中的其他人却表现出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这种態度，让纪青竹无法接受。
    祸不单行，在那件事情之后不久，她也因为长期研究相关的课题，而罹患了[铁锈症]
    【我患病的位置，就是现在的这条手臂。】
    【那个时候，我原本以为自己死定了，再加上那段时间以来发生的事情，以至於我最后一度放弃了想要活下去的目的。】
    【可是父亲救了我。】
    纪青竹补充道：
    【他用別的家族的[金色核心]—给我动了一次手术。】
    在手术之后，她的手臂，就变成了现在的这个样子。
    【那时候我才知道，[金色核心]，就是治疗[铁锈症]的最好方法之一。】
    林暮静静听著她的敘述，他抬起手来，放在心口出，感受著自己越发响亮的心跳声，静默不语。
    【林暮，其实我前往下城区，打著所谓的[治好这个世界]的幌子，组织反派军，想要收集[金色核心］，其实真正的出发点，完全没有那么高尚。】
    【我啊——】
    纪青竹的声音逐渐变得弱了起来。
    【我一点都不无私，一点都不了不起。】
    【我只是不想用他们所谓的唯一方法，去实现那可怜的[文明存续]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