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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1章 惊为天人,涿郡刘使君声震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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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71章 惊为天人,涿郡刘使君声震关中。
    京兆杜陵,寒门小院,杜阳里。
    这处村聚不大,比之楼桑聚还小些。
    不过两地的乡里布局確实很像,不像是內地那种平坦的乡村,而是遍地可见的小型鄔堡。
    关中虽然隶属於司隶,但其实在东汉常年就是边塞。
    汉代政权只扩散到了县一级,乡村採取的模式是由宗族自治管理,官府不会太多干涉乡村的事务。
    因此,乡间的豪强地主是实际上的管理者。
    一旦战乱发生,这些豪强地主往往会组织乡民建造坞堡,组织人丁,以保护本地的財產。
    在东汉中期,为了防范羌乱,几乎整个关中都已经堡垒化。
    杜阳里的这些鄔堡,让刘备想起了在辽西当县长的日子。
    赵云所在的常山还属於相对靠近內地的郡县,见到往昔繁华的关中变得如此凋敝,一时间感慨万千。
    “难怪,世人都说,关西出將,关东出相,健儿武勇,实过诸州。此地民风好武,遍地鄔堡。勿论男女都甚是彪悍啊。”
    刘备点头:“常年打仗的地方,兵员素质不会差。”
    三人留下护卫,进入了杜阳里。
    里门口的几株老槐树叶子已落了大半,土坯垒砌的院墙则大多十分高大,看来是为了防范凉州叛军设计的。
    刘备走入里中,看到的几乎都是清一色的军事化农庄。
    继续往前走,在一处尤为简陋的院落外,却围拢著三五个邻里乡人。
    他们正交头接耳,指指点点。
    院內,一个少年正被一个手持扫帚、面色不善的妇人追打著赶出门来。
    那少年约莫十七八岁年纪,身形清瘦,穿著一件肘部和下摆处打著深色补丁的麻布深衣,衣物虽然洗得乾净,却难掩其贫寒。
    他面容称不上英俊,但眉眼间透著一股沉静和隱忍,嘴唇紧抿,面对妇人的责打,他只是微微侧身躲避,並不还手,也不出言顶撞。
    “吃我的,穿我的,整日里就知道读那些没用的破竹简!能当饭吃吗?还不快去砍柴!”
    那妇人,正是杜畿的继母张氏,她头髮有些散乱,脸上带著市井妇人的刻薄与戾气,挥舞著扫帚,骂骂咧咧。
    邻舍一个老翁看不过去,出声劝道:“杜家嫂子,伯侯这孩子平日里孝顺得很,你何苦如此相逼?”
    旁边一个抱著孩子的妇人也接口:“就是,三天两头这般打骂,不给饭吃,便是继母,也该有些慈心才是。伯侯这孩子,自他爹去了,何曾亏待过你?日日劳作,奉养於你,这般好的孩儿,哪里去找?”
    张氏闻言,非但不收敛,反而將扫帚往地上一顿,双手叉腰,声音拔得更高:“我家的事,要你们这些外人来嚼舌根?他孝顺?他孝顺就该多砍柴,多换些米粮回来,读那些书,能读出粟米来吗?都给我滚远点。”
    这时,三个外人走入人群中,一瞬间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为首一人,年轻俊朗,身姿挺拔,他头戴三梁进贤冠,身著京都服官出產的絳地交龙锦。
    身后跟著一名文士打扮的隨从,以及一位白袍小將,英气勃勃。
    刘备目光扫过场中情形,在那少年身上略一停留,然后看向那骂骂咧咧的妇人,微微蹙眉。
    他並未立刻出声,而是先问旁边那位老翁:“老丈,这位张氏————经常如此对待其子吗?”
    老翁见刘备气度不凡,连忙躬身回答:“可不是嘛!三天两头,家常便饭了。唉,还是杜伯侯性情好啊,十年如一日,对待他这继母恭敬孝顺从未改变。这要是换了別家儿郎,怕是早就打跑了————”
    刘备闻言,微微頷首,目光中闪过一丝瞭然,轻声道:“若真如此,那这少年的心性,確实了不起。”
    此时,简雍已按捺不住,他本就是豁达不拘的性子,见状上前一步,指著张氏斥道:“兀那老媼!好生不讲情理,你这继子自其父见背,便尽心赡养於你,你不知感激,反而动輒打骂,不给饭吃,如此苛待,就不怕天道轮迴,將来老了动弹不得,被他丟出去餵了野狗豺狼?”
    张氏正在气头上,见有人敢指责她,而且是几个外乡人,顿时火冒三丈,横眉倒竖,將扫帚指向简雍:“哪里来的狂徒,敢管老娘的家事?我打我儿,干你何事?再敢多嘴,连你一块打!”
    “打我?”
    简雍不怒反笑,他本就机辩,此刻更是带上几分戏謔。
    “你打个试试?你可知我等是何等身份?打了我,报到官里,怕你这老媼吃罪不起,到时枷锁上身,可莫要后悔!”
    张氏此时才仔细打量来人,目光首先就被刘备那顶三梁进贤冠和一身华贵的絳锦深衣吸引。
    她虽是个村妇,但也知晓些规矩。
    进贤冠,前高七寸,长八寸,后高三寸,乃是士大夫以上方能佩戴。
    一梁为下大夫,两梁为二千石高官或再命大夫,这三梁————那可是上大夫、
    公侯之服!
    再看那衣料纹饰,分明是京都服官监製的精品。此人年纪轻轻,竟是位侯爷?
    想到此处,张氏脸上的戾气瞬间被惊恐取代,手中扫帚“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颤抖带著哭腔:“奴————奴家有眼无珠,不知君侯大驾光临,衝撞了贵人,还望君侯恕罪!
    恕罪啊!”
    她一边说,一边磕头。
    汉代人除了第一次见皇帝需要跪拜,其他时候拱手行礼便可。
    这妇人是真被嚇怕了。
    刘备见状,温和道:“张媼请起,不必行此大礼,我等路过而已。”
    这时,那少年杜畿也已镇定下来,他整了整有些凌乱的衣冠,上前几步,对著刘备躬身长揖:“小子京兆杜畿,字伯侯,拜见君侯。”
    刘备看著他行礼的姿態,不卑不亢,虽身处窘境,礼数却一丝不苟,心中又添一分讚许。
    “我等一路风尘,想在此討杯茶,不知杜郎何意?”
    杜畿拱手,示意道:“君侯光临寒舍,乃是小人福分,请。”
    院外围观的人群见此议论声更大了,有人低语:“这年轻君侯怎会来我们这穷乡僻壤?”
    “莫非是看上了杜家寡妇?”
    “胡说什么,没看见人家是衝著杜伯侯来的吗?怕是伯侯的孝名传出去了————”
    进入那间低矮昏暗的土坯房,更是家徒四壁,除了一案、一榻、几个蒲团和墙角堆放的少许竹简,几乎別无长物。
    张氏此刻战战兢兢,手足无措地站在一旁,偷偷打量著刘备,心中又是害怕,又隱隱有一丝期待,不知这天降的贵人,究竟是看中了杜畿的名声,还是————她不敢深想。
    汉代娶寡妇很常见,尤其是还有些姿色的寡妇。
    哎呀,要是真被君侯看上了,那真是泼天富贵。
    杜畿看到刘备一进屋便打量环境,心中已然明了几分,应当是为了自己的贤名而来的。
    他恭敬地请刘备、简雍、赵云在仅有的几个蒲团上坐下,自己则垂手立於一旁,试探著问道:“小子冒昧,敢问君侯,是从雒阳而来,还是京兆尹府上的贵人?”
    刘备微微一笑,摇了摇头:“都不是,只是路过此地,见村口喧譁,过来看看,顺便討杯水喝。”
    杜畿闻言,不再多问,转身去灶间,小心翼翼地用粗陶碗端来了三碗茶汤,依次奉给刘备、简雍和赵云。
    “乡野之地,怠慢君侯了。”
    刘备接过,喝了一口,目光扫过这四壁萧然,心中感慨。
    他自己亦是寒微出身,年少早孤,深知真正的贫寒士子是何光景。
    他放下陶碗,看似不经意地问道:“伯侯,想当官吗?”
    此言一出,杜畿身形微微一震,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但很快又恢復平静,谨慎地回答:“君侯————为何如此说?小子才疏学浅,岂敢有此妄念。”
    刘备缓缓道:“伯侯不必过谦。你虽年少,却已知名郡中,这孝行名声,经营得不易。
    身处逆境,而能隱忍奋发,更兼读书明理,此等心性与才干,备,颇为欣赏。”
    杜畿和张氏闻言眼神一颤。
    杜畿確实出身京兆杜氏,年少早孤,家境中落。
    正如刘备是涿县刘氏一般,追踪祖宗能追到西汉中山王族,但一样因为父亲早逝,在涿县织席贩履。
    二人的履歷很像,都是自家没落,家族很有钱。
    杜畿的母亲去世很早,父亲续娶,家里来了一位凶狠的后娘。张氏到家没多久,杜畿的亲爹也去世了。
    年幼的杜畿日子过得非常艰苦。但在这种恶劣的环境下,不卑不亢,逐渐拥有了孝子的名声。
    当然了,在汉末这种重视虚名的情况下,很有可能是杜畿跟他后娘联手做的局。
    自从儒家编造出虞舜的故事开始,这种情况就很多见了,不仁的父母,不义的兄弟,清贫的家族,老实本分的自己,最终以仁孝之名震动天下————二十四孝全是这种剧情。
    真实性如何,不知晓。
    但刘备隱约能感觉到,杜畿的后母,是没那个资格虐待杜畿的,毕竟老伴死了,今后就得靠杜畿养老。
    生活在关中这种残破的土地上,再不抱团,这一家人都没机会出头。
    再过两年,杜畿二十岁时还当了京兆功曹,举了孝廉,仕途一路高升,可见还是有些家底儿的。
    没有家財也没办法搞孝道宣传,更没有资格担任功曹这种专属於郡中一等大姓的专属官职。
    若真是一乡下的穷酸孩子,谁还会管你孝不孝顺?
    恶毒的继母,老实的继子,自古套路得人心,都是演出来给人看的。
    但是呢,生活在汉末这种过分渴求道德高尚的社会,也没人能去指责偽君子。
    因为整个社会都是虚偽的。不按照这个规矩来,就没办法入仕当官。
    刘备语气平和,却直指要害:“令尊早逝,伯侯与养母相依为命,欲重振家门,重返仕途,以求庇护,保个安寧,此乃人之常情。
    举孝廉为小吏可免赋税,在官场结交人脉,亦可免受郡中豪强欺凌。所以,才有了这些虚名,是也不是?”
    杜畿见对方已將事情看得通透,知道再隱瞒亦是徒劳,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再次深深一揖:“君侯明察秋毫,小子確是出於无奈,方出此下策。家道中落,与母亲无依无靠,唯有藉此微名,希冀能得入仕途,以求存身立命。一切皆瞒不过君侯法眼,还望君侯恕罪。”
    旁边的简雍摸著下巴上的短须,点头道:“伯侯倒是个实在人。玄德,他所说非虚。这关中之地,自新莽之乱,又经百年羌患,早已残破。
    郡中羌胡渠帅与豪强鄔堡林立,若无些人脉背景,寻常士人確实寸步难行。”
    刘备頷首:“备,亦深知此间艰难。”
    “备————玄德?”
    杜畿听到这个名字,心中猛地一震,豁然抬头,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彩,声音都颤抖了:“敢问君侯,莫不就是那位北击鲜卑、克復朔方,名震幽并的涿郡刘使君?
    ”
    刘备含笑点头:“不想备之微名,竟能传至京兆少年耳中。”
    杜畿激动得脸色都有些发红,连忙道:“刘使君克復朔方,扬威塞北,如今北地诸州,谁人不知,何人不晓!
    昨日小子在长安市集,还听人议论,说刘使君年少英雄,乃是我大汉未来的栋樑,堪比昔日的段纪明將军!”
    一旁的赵云闻言,眉头微皱,出言提醒道:“伯侯,此言慎之。段纪明虽有功於国,然其结局並非善终。”
    杜畿自知失言,连忙改口,面带惶恐:“小子失言,刘使君恕罪,小子绝无他意,只是敬佩使君武功!”
    刘备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宽和地笑道:“无妨,不必如此忌讳。段公功过,后人自有评说。今日我等前来,也並非真是只为討水。”
    他目光诚恳地看向杜畿。
    “备在长安时,便听闻京兆才俊,首推杜伯侯,年少而有贤名。今日一见,观你遇事不乱,隱忍有度,谈吐清晰,果真有少年英才之风采。”
    他稍稍停顿,环顾这破旧的屋舍,语气变得更加郑重:“大凡观人之道,先察其骨格气度,次观其言行心性。量三停之长短,察面部之盈亏,观眉目之清秀,看神气之荣枯,取五岳之归朝,看威仪之有无。
    备观伯侯,虽衣衫简朴,然气度內蕴,眉宇间自有崢嶸,绝非久困池中之物。年齿虽小————呃。”
    他说到这里,忽然顿住,自己也忍不住笑了笑,想起自己也不过虚岁二十,在场几人皆属年少。
    杜畿也被这气氛感染,紧张的心情放鬆了些,也笑道:“在下亦未曾料到,名震天下的刘使君,竟是如此年轻神武。”
    刘备收敛笑容,正色道:“不知伯侯,可愿隨备北上,前往边塞任职,一展抱负?”
    这话如同平地惊雷,让杜畿一时怔住,心中波澜起伏。
    他诚惶诚恐地躬身道:“使君厚爱,小子感激涕零。只是————小子年未弱冠,才疏学浅,怎敢承蒙使君如此看重?只怕有负使君期望。”
    刘备摇头,语气坚定:“英雄不问出处,亦不论年齿。甘罗十二为使臣,终军十八请长缨。备信自己的眼光,伯侯乃人中龙凤,他日成就,不可限量。”
    他目光转向一旁紧张观望的张氏:“只是,不知张媼可捨得令郎远行?”
    张氏早已被这突如其来的机遇砸晕了,她虽刻薄,却不愚蠢,深知这是杜畿,也是他们全家鱼跃龙门的机会。
    她连忙上前,声音激动无比:“君侯!您这是说的哪里话!堂堂列侯,比二千石的大官,亲自蒞临寒舍,已是天大的恩宠。老身————老身怎敢推辞!刘使君能看重我家伯侯,是他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啊!”
    她又转向杜畿,语气殷切:“伯侯,我的儿!你快答应使君!咱们家今后可就全靠你了,你————你还有个六岁的弟弟,以后长大了,你可莫忘了提携提携你这个亲弟弟啊!”
    说到后面,竟是带上了哭音。
    杜畿看著继母,又看向目光殷切的刘备,心中百感交集,多年来的隱忍、委屈、期盼,在这一刻似乎都有了归宿。
    他眼中泪光闪烁,对著张氏重重叩首,声音哽咽却坚定:“母亲放心,孩儿必定追隨刘使君,努力建功立业,光耀门楣,绝不辜负母亲养育之恩,亦不忘兄弟之情!”
    看著眼前这一幕,刘备心中亦是感慨。
    人的命运有时確实奇妙。
    杜畿此人,歷史上便是曹魏重臣,军政双全,理民有方,是能入主尚书台、
    担任宰相的大才。
    若非如今年纪尚轻,声名未显,自己恐怕还真难以招揽到他。据他所知,若无自己插手,再过一两年,杜畿便会出任郡功曹,举孝廉,任汉中府丞,升迁速度极快。
    即便没有自己,他亦非池中之物。更重要的是,杜畿背后站著京兆杜氏,虽然他家这一支已衰落,但宗族名望犹在,这或许未来能在关中为自己织就一条有用的人脉。
    如今天下暗流涌动,但大汉朝廷名义上仍掌控四方,远未到诸侯割据之时。
    在地方为官,多为流官,朝廷不会放任某地成为私人势力范围。
    因此,广植人脉,培养门生故吏,方是立足朝堂、伸展抱负的长远之道。
    之前皇甫嵩所言便是此理。
    既得杜畿,刘备当即任命他为自己的州中书佐,负责文书章奏,参赞军务政事。
    第二日,刘备给张氏送来五万钱,权当免了杜畿养老之忧。
    杜畿这才放心离去。
    策马离开京兆前,在涛涛渭水畔刘备问道。
    “伯侯。”
    “你可知从京兆前往雒阳,哪条路较为便捷稳妥?”
    杜畿略一思索,便清晰答道:“回使君,小子年少时曾隨族中长辈走过一遭。自长安东出,过潼关,沿大河南岸,经弘农、陕县,便可抵达雒阳。此乃官道,道路有人修整,驛站齐全,最为稳妥。”
    刘备点头:“好。备奉命需回雒阳一趟復命。伯侯便与我等同行吧,一路上,也可熟悉事务。”
    “畿,谨遵使君之命!”
    杜畿拱手应道,眼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
    简单的收拾之后,这一行人便离开了杜陵。
    马车轆轆,再次驶上东去的官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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