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9章 等！

    这雪，似乎已经下了半个月。
    寒风卷著雪粒子抽在脸上，秦无夜背著菀羲化成的狸猫，踏著天剑宗山道上厚厚的积雪，终於回到了自己那僻静的住处。
    “到了。”秦无夜小心翼翼地將她放下。
    黑影一晃，落地已化作菀羲娇怯的身影。
    她裹著秦无夜的厚实旧袍，巴掌大的小脸在皮毛领子里好奇地打量著这间简陋却整洁的屋子。
    紫瞳中带著一丝初到陌生环境的不安。
    “这里是我在天剑宗的住处，你暂时待在此地。”秦无夜语气严肃地叮嘱，“记住，没有我的允许，绝不可隨意出门，更不可在外人面前显露人形。这里是天剑宗，高手如云，一旦被发现，我也保不住你。”
    菀羲乖巧点头，小声道：“公子放心，菀羲晓得了。”
    安顿好菀羲，秦无夜立刻著手恢復屋內的防御阵法。
    之前在韩家用於隔绝气息的匿云隱踪阵，在他炼化裂空雷鹏妖核时已被狂暴的雷力损毁。
    他神识探入从世永信、秦振岳那里搜刮来的杂物堆里，一番翻找，竟真找出一套名为『雾锁烟霞阵』的阵旗，品阶达到了中品灵器级別。
    研究了一会儿阵旗附带的简要说明，秦无夜发现此阵主要功能除了隱匿还有製造幻象，倒是合用。
    他按照方位將阵旗布於房间四周，激活阵法。
    顿时，一层淡淡的、如同山间晨雾般的氤氳之气將整个房间笼罩，內外气息隔绝。
    从外边看，屋內景象也变得模模糊糊，难以窥探真切。
    “此阵可遮掩你的气息，只要你不主动暴露，灵宗境以下难以察觉异常。”秦无夜对菀羲说道，隨即又取出在集镇购买的专门针对妖毒的丹药，递给她两粒，“先把药吃了，稳住伤势。我有事出去，你安心待著。”
    看著菀羲服下丹药，盘膝调息，秦无夜不敢再耽搁。
    他必须儘快去找古长老，交付地心苯甲髓液，换取破解黑煞封灵印的希望。
    再次来到古长老那片生机盎然的果园外，秦无夜朗声通报后，园內温棚方向很快传来了对方不耐烦的回应：“吵什么吵！东西找到了？”
    “幸不辱命，弟子已將地心苯甲髓液带回。”秦无夜取出那五个玉瓶，恭敬道。
    温棚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古长老顶著一头乱髮探出身来，脸上还沾著泥点。
    他狐疑地瞥了秦无夜一眼，伸手隔空一抓，五个玉瓶便飞入他手中。
    他拔开一瓶塞子，凑到鼻尖嗅了嗅，眼中闪过一丝惊异。
    “嘿！还真是地心苯甲髓液，而且品质上乘！”古长老脸上的不耐烦消退了些，上下打量著秦无夜，像是第一次认真看这小子，“行啊，小子，有点门道。之前那几个夸海口的傢伙，连这玩意儿的影子都没摸到。”
    他掂量著手中的玉瓶，语气缓和了不少：“不错不错，有了这东西，我那七心骨果就能提前个把月成熟了！算你过关！”
    秦无夜心中一喜，正要开口请教封印术之事，却见古长老说完，竟是直接缩回温棚，『砰』地一声把门关严实了。
    紧接著，一层淡黄色的灵光屏障自温棚周围升起，將整个棚子笼罩在內，显然是不想再被打扰。
    “古长老！弟子已完成任务，这封印术……”秦无夜急忙上前喊道。
    然而，他的声音未能透过灵光屏障，里边毫无回应。
    而温棚內却隱约传来古长老哼著小调、忙碌摆弄灵植的声音，浑然不在乎外面还站著个眼巴巴等著传功的弟子。
    秦无夜脸上的喜色僵住，隨即化为一丝憋屈。
    这老傢伙，拿到东西就翻脸不认人？
    他在屏障外站了半晌，心绪翻腾。
    他甚至想过，要不乾脆再回皇城，凭藉韩家的关係，大价钱请一位高阶封印师出手？
    但这个念头刚起就被他按下。
    且不说能否找到可靠且能力足够的封印师，光是这来回奔波耗费的时间，以及可能暴露镇天棺秘密的风险，就让他无法承受。
    眼下，古长老是他已知的、最可能解开黑煞封灵印的希望。
    儘管这希望看起来有点不靠谱。
    “等！”秦无夜一咬牙，直接在温棚外的雪地里盘膝坐下，“我就不信你能一直待在里面不出来！”
    寒冬腊月，细雪纷纷扬扬，落在他的肩头、发梢。
    起初，雪触及他温热的身体便迅速融化，浸湿了衣袍。
    但隨著时间的流逝，积雪渐渐在他身上堆积起来，將他几乎染成一个雪人。
    好在秦无夜肉体足够强悍，气血旺盛，这点寒冷对他而言根本算不得什么，只是衣衫湿透黏在身上颇为不適。
    真正难熬的是內心的焦灼。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他胸口的黑煞封灵印如同悬顶之剑，时刻提醒著他镇天棺无法动用的困境。
    他只能强行压下烦躁，一边运转灵力蒸乾衣物，驱散寒意，一边默默等待著。
    这一等，便是三天三夜。
    期间，也有其他弟子前来求见古长老。
    但见到盘坐在雪地中、如同冰雕般的秦无夜，以及那明显拒绝打扰的灵光屏障，大多摇头嘆息著离开了。
    也有人认出了秦无夜，低声议论著，目光中带著好奇、不解与嗤笑。
    第三天傍晚，夕阳的余暉將雪地染成一片橘红。
    温棚的灵光屏障微微波动了一下，古长老似乎终於忙完了他的『大事』，推开一条门缝，准备透透气。
    他一眼就看到了几乎与雪地融为一体的秦无夜，不由得愣了一下。
    “嘖，这小子…还真有几分韧劲。”古长老嘟囔了一句。
    看著秦无夜眉发皆白、却依旧脊背挺直的身影，浑浊的老眼中闪过一丝欣赏。
    他砰地关上门，但没过多久，那层淡黄色的灵光屏障却悄然消散了。
    又过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温棚的门再次被推开。
    他背著手，踱步出来，看也没看秦无夜，只是对著空气般隨口说了一句：“进来吧。”
    声音不大，却如同天籟般传入秦无夜耳中。
    秦无夜紧闭的双眼猛地睁开，覆盖在他身上的积雪簌簌落下。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激动，迅速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四肢，跟著古长老走进那间充斥著浓郁灵植气息和泥土芬芳的木屋。
    木屋內陈设简单，甚至有些杂乱，各种灵植、矿石、器皿堆放得到处都是。
    古长老自顾自地走到里间，一边解著沾满泥污的外袍，一边头也不回地吩咐：“炉子生起来，烧点热水。忙了几天，一身臭汗，得洗洗。”
    他顿了顿，补充道，“等会给老夫搓搓背。”
    秦无夜闻言，眼角微微抽搐。
    这老傢伙还真会使唤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