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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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堤坝开工拜河神那日, 早上天气就雾蒙蒙的。师叔范云涛从江州赶来,主持这难得的祭祀仪式。
    一面靛蓝色大旗高高飘扬,旗面中央写着“以工代赈”四个大字, 立在临时搭建的高台之上。数万名衣衫褴褛的饥民在此处集结,男女老幼皆有, 神情麻木地看着祭台。陈秉正身着官袍,站在台上, 眺望远处。雾气中, 运河宛如一条模糊的丝带,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静静流淌。
    “天气不好。”林凤君在台子后面的背阴处站着,忧心忡忡地瞧着灰色的天空,“师叔,要不推一推?”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范云涛将法衣穿好, 芷兰给他递上摇铃,“随机应变。”
    “大人, 吉时已到。”衙役躬身禀报,打断了陈秉正的思绪。东方刚泛起鱼肚白,正是祭祀河山的最佳时辰。
    “准备三牲,设祭坛。”陈秉正沉声命令。
    范云涛指挥着衙役们摆放好青铜鼎器和三牲祭礼。
    陈秉正缓步登上祭坛,身后跟着十余名官员和地方乡绅。他接过主簿递来的酒樽,清冽的酒液在晨光中闪着光。
    他的声音在河风中显得格外清朗, “今备牺牲醴酒,敢昭告于河伯之神……”
    林凤君听得云里雾里, 只见身旁的芷兰神色凝重,眼圈发红,料想是篇极好的文章, 便极为捧场地拍掌:“好!”
    饥民们不明所以,纷纷议论:“这是干什么?”
    林东华背着手站在大锅旁边,笑道,“这里要修一条大堤,干活的人都有饭吃。”
    “老人孩子也能吗?”
    “会捡柴火烧饭就行。”
    范云涛点燃了祭坛两侧的火盆,火焰腾空而起,驱散了清晨的一缕寒意。陈秉正将一杯酒缓缓洒在祭坛前,酒液渗入干裂的泥土,转眼消失无踪。
    “老天爷给面子,一切顺利。”林凤君双手合十,“千万不要……”
    话音未落,陈秉正在台上接过三支香,缓慢靠近火盆,火苗刚刚舔上来,突然一阵怪风从河面卷来,不仅吹灭了刚点燃的香,连祭坛两侧的火盆也熄灭了一处。河水骤然翻涌起来,浪花卷着向岸上扑。
    台上众人都惊得呆了。陈秉正的心猛地一沉。
    “河神发怒了!”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声,顿时引起一阵骚动。饥民们神色慌乱,不少人跪伏在地,不住叩头。
    “怕什么来什么。”林凤君闭上眼睛,开始祈祷:“河神爷爷,千万不要怪罪陈大人,他一心行善,要怪都怪到我身上。”
    台下的芷兰笑了,握住林凤君的手,在她耳畔说道:“不过是阵风,我们有的是办法。”她对着陈秉正眨眨眼睛。
    他举起三支已经熄灭的香,不慌不忙地说道:“河神吹灭香烛,看来是对这套虚礼不满意。”
    下面的村民们叫道:“大人,河神发怒,都是要童男童女做祭品,才能安抚。”
    众人闻言皆是一愣,连叩头的饥民们也抬起了沾满泥土的脸。陈秉正大步走向高台边缘,衣袖在风中猎猎作响:“既然河神对呈上去的三牲不满意,那……咱们以人为祭。”
    “以人为祭?”众人惊恐地小声重复。妇女们将自己的孩子用手臂圈住,抱得极紧,拼命摇头:“这不成……”
    陈秉正目光如电:“这人便是本官自己。久旱无雨,致使百姓挨饿,乃是本官德行有亏。罪在陈某一身,祸却连累黎民百姓,本官岂能忍心。陈某在此向河神发誓,以本官的性命为祭,在此高台上蹈火自尽,以求河神开恩,拯救苍生!”
    这番话说得铿锵有力,在河风中回荡。台上台下的人都呆立当场,数万人竟无一人出声。
    林凤君的手都抖了,紧紧盯着芷兰,“行吗?”
    “行。”
    忽然一个锦衣少年越众而出,表情扭曲地奔到陈秉正身边:“二哥,万万不可!”
    另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也窜上高台,声泪俱下,正是宁七,“府尊大人,不能啊!”
    陈秉正目光如电扫过众人:“本官在此立誓,堤坝不成,便以身相殉!”他对着宁七怒喝:“还不快去准备柴火。”
    宁七擦一擦满脸的眼泪,一步三回头地走了。过了一会,他带了几个人搬了一堆柴火,在高台上点火。
    火焰瞬间冲起半人高,宁七叫道:“大人爱民如子,我愿以身相代!”便抱着陈秉正的大腿不撒手。
    陈秉正喝道:“陈某奉皇命守护济州城,触怒天意,该当责罚,何惜此身。”说罢,他竟从腰间解下玉带,连同乌纱帽一起放在台上,“休得多言!”
    他往火堆里迈了一步,陈秉文涕泪交流,“二哥!你怎么能如此自轻性命,让我去吧!”
    衙役们见状,也一起跪下了,“我等胥吏尽皆有罪,如何能怪到老爷身上?”
    陈秉正板着脸:“我已经向河神立誓,定当言而有信,决不能欺天而行。青天在上……”
    他又迈了一步,袖子蹭上了火苗,已经开始燃烧。宁七冲上前去,扑打他身上的火苗。
    林凤君脸色变了,待要上前,却被芷兰紧紧抓住。她惶急地说道:“这也太狠了吧?”
    林东华不失时机地举起盛粥的铁勺,高声叫道:“知州大人真是百姓的再生父母,仁义爱民,万家生佛!青天大老爷!”
    他的声音传得极远,百姓们三三两两地跪地,高喊道:“青天大老爷!你不能死!”还有人往上涌,“我愿意替大人赴火祭天!”
    陈秉正摇头道:“为了这座堤坝,我死有何惧。”
    他向火堆里走去,忽然火苗在众人眼前骤然委顿下来,火堆坍缩,只留下焦黑的一片,但柴火分明还在原地,只烧了一小半。
    “这……”
    宁七叫道:“河神有灵,不愿意要青天大老爷的性命!这座堤坝一定能成!”
    众人眼看火焰瞬间熄灭,也都惊住了,寂静了一刻,忽然爆发出欢呼声:“果然是神迹!大老爷爱民如子,老天感念,给百姓一条生路!堤坝必成!”
    陈秉正重新点燃香烛,这次风平浪静,烛火稳稳地燃烧着,青烟笔直上升。他微笑道:“天意昭昭,必有佳音。”
    林凤君长长地舒了口气,用袖子擦了擦额角的冷汗。
    祭祀仪式总算有惊无险地完成了。
    她走到父亲身边,那里摆了一张桌子,他正在登记姓名。
    “张六斤,四十三岁。”
    她将一个刻着字的木牌递上去:“凭牌吃饭,一日三顿。”
    “李贵大,十六岁。”
    “王……俺没有名字,男人姓王,俺姓李,三十三岁。”她手里紧紧攥着一个男孩的胳膊。林凤君定睛看去,正是当时将孩子交给衙役的那个妇女,她的脸颊比那时候丰满了些,眼睛也有神了。
    她微笑道:“会做饭吗?大灶上缺人手。”
    “那敢情好咧。”
    四处渐渐响起了打夯的号子,一人领头,众人应和。
    “大家一齐(嘛)!”
    “嘿哟!”
    “抬起夯啊(嘛)!”
    “嘿哟!””
    林凤君将手攥成拳头,跟着这个节奏,轻轻唱着。忽然她抬起头来,哨音响了,陈秉正站在荷塘边,对着她招手。
    她疾步走到他身边去,他身后是一片赤色的晚霞,染红了半边天。荷塘里的花已经谢尽,只剩下团团的叶子,“陈大人。”
    “林镖师。”他略带得意地点头,“今天统共发了多少个木牌?”
    “九千多个。”她搓一搓手,“要是别的州县的饥民也来投奔呢?”
    “再来一倍都吃得下。”他微笑道,“多一个人,多一分力量。我要将这里建成江南最坚固的堤坝,风雨不侵。”
    林凤君看他骄傲的样子,又瞧见他袖子上被火燎过,烧了一小片,“你倒不如去唱戏,好一番做作,在戏班里也能混成名角。要不是我心里有准备,早就被吓坏了,你倒真敢上。”
    “那柴火都是铁条周遭粘了树皮,又弄上火油。”他眨眨眼睛,忽然趁她不备,在她脸颊上亲了一记,“我一点都不怕,因为我知道你会来救我。”
    “你把我当成什么了。”她笑着推了他一把,“无所不能吗?”
    “你是我的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他正色道。
    她咳了一声,不想接这个话题,“陈大人,我还要你给我办一件事。”
    “嗯?”
    “别怕,是好事。”
    他突然脸上有点诡异的红色,眼神也迷离了,“是一起办的吗?”
    “对,咱俩一起。”她拍拍手,“成双成对。”
    “哦……”
    “去趟严州。”林凤君挺起胸膛,“我要言而有信。你答不答应?”
    他吐出一口气,“什么都答应。”
    严州的一座山村里,杨家媳妇额头上系着红色的头巾,露出一张略显疲惫却安详的脸。她坐在土炕上,厚厚的棉被盖到腰间,正低着头轻声哄着怀里的婴儿。窗户里透过一片阳光,房间里弥漫着淡淡的草药味和奶香。
    她低声叫丈夫:“红鸡蛋染好了没有?”
    “好了好了。”丈夫跑进来给她掖了一下被角,“这些杂事你不要管了。”
    婴儿忽然大哭起来,他慌忙去抱,“我的囡囡……”
    杨家媳妇看他笨拙地将女儿摇来晃去,笑道:“粗手粗脚。”
    忽然她的眼神停滞了,门口站着极般配的一男一女,都穿着布衣,却掩不住一身风华。男子眉眼沉静,姿态挺拔,女子俊眼修眉,眸光清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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