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 穷人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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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终,我还是去了。
    去之前,我分不清自己爱不爱她,我想再去一次,问问自己的內心吧。
    还是老地方,还是那个公交车站,还是那个出租屋,以及那股熟悉的气味,但我再也没有了第一次找她时的那种感觉。
    结束时,我俩都流了一身汗,不同於上次,结束时我的手还在她身上游走,我贪恋那富有质感和弹性的身躯,我不停的探索著她所有的隱秘。
    这一次我没再碰她,而是悄悄地拿起手机,装作玩贪吃蛇游戏的样子给我表弟发简讯。
    “两分钟后给我打电话,说咱姥娘今天过八十大寿,让我早点到。”
    表弟很快回復了两个字母,“ok!”
    然后我放下手机,坐在床头擦汗。
    小灰在背后抱住我,前胸贴后背的剎那间,两人的汗液黏在了一起,那两团滑腻的乳房如同沾著猪油,再擦到我的背上,我內心极其厌恶,装作要下床的样子轻轻的挣脱开了她。
    小灰说:“这几天你有没有想我?”
    “嗯,想了。”
    “想了几次?”
    她的每一句话,都像是脑袋被门夹过之后问出来的,听她说话,就像是她嘴里翻来覆去早就嚼成一团烂泥,没有一点味道的馒头,再强行吐我嘴里。
    我没回答,她追问道:“想了几次啊?”
    “很多次。”
    就在此时,手机响了,那是我的救命稻草,我一把抓住,直接开扩音。
    “餵?”
    “哥,咱姥娘今天八十大寿,晌午別忘了过来吃饭啊。”
    “我日!”我单手拍额头,连连说道:“差点忘球了,我现在就过去,现在就过去!”
    “中,你快点啊,我早都到了。”
    掛了电话,我立马开始穿衣服。
    小灰的出租屋,我是八点半到的。
    九点多,我就走了。
    因为我只用了半个小时就想明白了那个让我產生巨大割裂感的问题。我根本就不爱她,从来都不爱,她只是用她的身体对我进行一次次的钓鱼。
    她的盆底肌可以诱骗我的海绵体,但迷惑不了我的心。
    从来都不是我睡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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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她睡了我!
    每一次產生割裂感的时候,都是欲望的魔鬼在支配我的大脑,当理智的天使重新占据头脑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对小灰没有一丁点感情,从来都没有!
    临走时小灰出门送我,还跟我说:“你也替我给外婆说一声,生日快乐。”
    这句话我记得很深,这是她为数不多,算是有点水平的话。如果没有这句话,上了公交车我就会刪掉她的手机號,是这句话让我心软了。
    因为我外婆真的要过八十大寿了,只不过是明天。
    在往后的很多岁月里,我撒过很多谎,大多数都没有被拆穿,因为从这时起我就学到了一个套路,就是用事实去撒谎,它可以掩盖很多缺陷。
    我坐公交车来到了垡头,在垡头那家网吧里,我目光呆滯的玩著电脑,有那么一瞬间,我忽然低下头看向我的裤襠,我甚至想拿把刀把它割掉。
    这个奇怪的念想里,包含著愤怒,羞愧,甚至有一丝丝的后悔,我明明期盼著与一个长发飘飘,仙气十足的女孩去开启一场恋爱,我怎么就在这泥沼里打滚了?
    就怪它!
    小灰时不时的给我发条简讯。
    “中午吃的什么呀?”
    “我想你了。”
    “下次我去找你好不好?”
    “我看见了一条內裤,半透明的,中间还有一条珍珠链,过两天我去买回来,下次穿给你看。”
    “忙完了吗?”
    “在吗?”
    我一个字都没回她,我坐在网吧里整整玩了一天。
    第二天,我姥娘80大寿,我们老家话称呼外婆为姥娘,那天在bj的亲戚都来了,我们家去bj打工,也是因为有大姨,三姨他们两家在。
    大姨家是过的最好的,大姨夫以前是军官,在bj分的有房,哪怕六十多岁了,腰杆依然挺得很直。我大姨就是那种你看她一眼,就觉得这个老太太浑身上下散发著一股贵气,那是在bj这种大城市生活了一辈子才能滋养出来的气质。大姨一家对我最好了,我最叛逆的那几年,哪怕是爹娘说的话在我这也不顶用,但她说什么我都会听。
    三姨跟我妈一样,在富力城做保洁,三姨夫是我爸的上司,在富力城做什么……甲方监理?
    临近中午的时候,三姨夫用公司的车,顺路拉著我爸妈一起回到郎各庄,给我姥娘过寿,当时天气太热,我躲在了站牌不远处,一家小餐厅的门厅下乘凉。
    他们下车时,三姨夫先是一脸不悦的从副驾驶走下来,等我爸妈从后边出来时,他就在马路边上跟我爸说:“不是我说恁啊,注意一下个人卫生!那车里一股啥味啊!”
    我记得有一部电影叫《寄生虫》,男主人公给老板当司机,老板的老婆就经常抱怨车里有一股难闻的气味,多年后我看到这部电影时,就忽然想到了我那时的父母,然后就开始回想那个味道。
    那是什么味?那是汗味,脚臭味,汗水泡著肉所散发的腥味,更是穷人的气味。
    太阳下,父母像是被老师训斥的小学生,低著头不说话。
    然后三姨夫又说:“不是我说你啊,大男哩干个活,天天不是这儿疼就是那儿痒,我喊你来,你天天就这样糊弄?我脸上说不说得过去啊!你到底还能不能干?不能干收拾东西滚蛋!”
    我爸点头哈腰但脸上没有表情,“能干,能干。”
    公司的车走了,他们一行人往村子里走的时候,看见了我,三姨夫的脸唰一下就红了,他很清楚刚才那一幕都被我看到了,他赶紧笑著喊道:“亮!”
    然后装作没事发生的样子跟我说:“你啥时候过来的呀?”
    “我今天请假休息了,没去上班。”
    “噢!中,中,走,给恁姥娘过生儿去,我给恁姥娘买了个大蛋糕!”说话时,他指了指我三姨手里提著的蛋糕。
    我悄悄看了一眼我爸,他低著头往前走,一路上我时不时的看向他,似乎是因为我的到来,也似乎是因为我看到了刚才那一幕,这一路上他没敢跟我对视,他就像个捡瓶子的拾荒者,眼睛只看地面。
    许多年后我想明白了,爹在儿子面前被人当狗训斥,太耻辱了,但当时他就是显得那么平静。
    许多年前,他们都还年轻的时候,三姨夫还很穷,那会儿什么都不会,还做过我爸的服装学徒,我爸很照顾他,但他吃不了熬夜的苦,就不干了。出去混了几年之后,能说会道了,点子也多了,来bj两年不知怎么地就混成了甲方监理。
    坦白讲,那时年少的我,理解不了三姨夫为何训斥他,直到寿宴上,依然还是处处针对我爸。
    当时所有亲戚都围坐一桌,沙发上,凳子上都坐满了人,可那位置还是差一个,我爸站在那里,双手像是树先生那般侷促,一会摸摸后脑勺,一会抓抓屁股,抬起来也不是,放下也不是。
    结果三姨夫很隨意的说了一句:“某事,让他谷堆(蹲)著吃吧,俺搁工地上都是谷堆著吃饭,稍微吃两口俺都得赶紧去上工哩!”
    摆放著菜餚的不是桌子,是一张茶几,確实不高,蹲下能够得著。但我知道,他是故意的,那会我实在想不明白他为何处处揶揄我爸,一点面子都不给。
    亲戚里边最有威望的大姨说了一句,“咦!那咋能谷堆著吃啊!”然后大姨让我去隔壁邻居家里借一个凳子。
    表弟承业屁顛屁顛的跑出去,给我爸搬来了一个凳子,上学时他就是我的跟屁虫,那时候我就罩著他。
    “姨夫,你坐。”表弟还擦了擦凳子上的灰。
    后来,承业跟著我混的风生水起,我做什么都愿意带上他,就是因为今天这一番举动。
    这顿寿宴,我爸一句话都没说,全程低著头吃饭,只是过一会就摸摸左胳膊。
    吃饭的时候,就三姨夫最活跃,他一会说工程进度,一会说自己儿子考上大学了,然后还拍著我的肩膀,跟我说:“亮,你小光哥可是大学生,啥都懂!以后跟著小光干,过两年我准备在老家投资个养猪场,现在猪肉多贵啊,到时候你跟著恁小光哥养猪吧,可挣钱了!”
    “还有承业,毬!当服务员有啥前途?跟著恁小光哥混吧!”
    “要不然,恁俩一辈子没出息!”
    说实话,那两年他很红火,钱虽然没挣太多,但比大家都强。
    表弟这时候还是一个小孩,什么都不懂,就是闷著头炫吃炫喝,但我心里燃烧起了一团火,他凭什么说我一辈子没出息?
    他儿子考了一个十八流野鸡大学就很牛?我不跟他儿子混我就註定没出息?这是什么逻辑。
    很快我想明白了,他的话里没有逻辑,他就是看不起我,看不起我们。
    我夹著菜不看他,冷声说:“谁比谁更有出息那可不一定,走著看吧!”
    气氛猛的一下有些僵硬,在桌子下,父亲轻轻的顶了一下我的脚跟,我看向父亲的时候,他仍旧面无表情的在夹菜吃。
    走的时候,三姨夫喊我爸妈一起,坐公司的车,我爸摇了摇头说:“俺还有点事,恁先走吧。”
    等三姨夫走后,他带著我妈,站在公交站牌下,顶著烈日等公交,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只看到他湿透的灰衬衫贴在了后背上。
    当天晚上,我爸回了老家,第二天我问起我妈的时候,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
    原来半个多月前,我爸从三米多高的脚手架上摔下来,左肩膀脱臼一部分,並引发了肌肉粘连,他当时不知道,忍著疼一直在干活,可搬水泥是个体力活,他左胳膊吃不上劲,越干越疼,他又不捨得去医院看病,bj的医院对於他来讲,就像是奢华的星级酒店,他连进门的勇气都没有。
    那时候很多人都以为他磨洋工,所以三姨夫对他愈发的討厌,直到回家拍片,那医生很感慨的说了一句:“你是真能忍啊,胳膊脱臼,还干了这么久的活儿!”
    胳膊接上之后,我爸就迅速来了bj,没有休息,或者说不敢休息,用《让子弹飞》里的一句台词来说:哭?哭也算时间哦。
    成年人的世界里没空表达悲伤或者喜悦,天堂和地狱都不会带给他们慰藉,在这物慾横流的人间,他们只有不断的奋力前进,才能保持在原地。
    我带一点小心疼的跟我妈说:“胳膊脱臼,在家歇歇啊,著啥急啊!”
    我妈说:“家里给你盖房,了十几万,现在还欠咱亲戚们七八万块,得还呀。你马上都该结婚了,到时候房子装修、家具、家电、见面礼、订婚、结婚,將来再要俩孩子,都是钱。”
    这句话得乘以二,因为我下边还有个正在上学的弟弟。
    那一刻,我对父亲的恨意忽然间消散了,他一个不抽菸不喝酒不打牌,几乎没有任何不良嗜好的男人,为什么会欠下七八万元的巨款?
    因为在我们乡下,娶老婆得盖房子,有房子就容易娶老婆。
    那房子是给我盖的,我不恨他了,我开始恨自己了。
    小时候我装生病不想去上学,而此刻父亲却装健康去上班,我迟滯的醒悟到——蚂蚁能搬起比它自身重四百倍的东西,但人们的目光总匯聚在它渺小的体型上。
    在以前很多的岁月里,我对他並不那么尊重,甚至带著一丝鄙夷,在我看来他不够狠,又胸无大志,他的默默无闻让我对他不屑了很多年,同样的,他依旧用默默无闻让我感觉到了惭耻。
    “妈,那我以后工资都给你吧,儘量早点把咱家的帐还了。”
    我妈说:“木事,你挣的钱你留著吧,多吃点,吃好点,正是长个儿的时候。”
    我都十七八岁了,她还说我正是长个儿的时候,不由得让我想起幼年时期,大概四五岁的时候,我坐在她面前,端著最心爱的塑料小红碗,一边往嘴里扒麵条,一边跟她说:“妈,以后我一定能挣很多钱!”
    她笑著说:“中!”
    之所以说这句话,是因为那时我在小伙伴的攛掇下,拿树枝颳了一辆桑塔纳的车漆,人家打听到我家之后,堵我家门,我妈一直跟人家说好话,虽然也没刮的很严重,但人家就是不依不饶,这事我家理亏,我爸赔了50块,九几年,那时候做一条裤子的工价,只有8毛钱。
    回过头来我爸准备打我的时候,她护住了我,还给我洗了洗手,用我最喜欢的小红碗,盛了一碗麵条,我当时的想法是——我以后要挣很多钱,我妈就不用跟他们说好话了,我爸也不会打我了。
    此刻我信誓旦旦的说:“妈,你看吧,將来咱家过的一定比他们都强!”
    “我一定比他们更有出息,我要所有人都高看我们一眼!”
    从小到大,母亲从来没有怀疑过我的话,她似乎永远对我充满了信任。
    她说:“中!”
    第三天,下早班后,我特意去了一趟富力城。
    在地下停车场里找我爸的时候,在一片散乱的水泥袋子上,我看见了他。
    他端著一碗早上用清水煮过的麵条,上边撒了一些盐,正狼吞虎咽的吃著,看见我的第一时间,他下意识想把塑料饭盒藏起来,但已经来不及了。
    对了,那个塑料饭盒也是我妈从垃圾袋里捡回来的,不脏也不坏。
    “你咋来了?”他很诧异的问我。
    本来我是想问问他胳膊怎么样了,可话到了嘴边又说不出口,我忘了我怎么回答的,那时我蹲在他对面,听他跟我说:“打工木有出息,你再忍忍,等咱家还完了帐,我送你去郑州的服装学校,学样板设计,当设计师,坐空调屋里,一个月一万多块。到时候我这一身手艺也都教给你,別打工了,挣不了大钱。”
    仰人鼻息,拾人牙慧的痛,他不懂吗?他懂,只是他忍著,他不说,他不想我也再仰人鼻息,拾人牙慧。
    走出地下车库的时候,我不停的用袖子抹著眼泪,每个与我擦肩而过的人,都会奇怪且急匆匆的看我一眼。
    bj的眼泪多的去了,我这几滴算什么。
    前几年有个很火的段子,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打工,做生意又不会,就只能靠偷电瓶车来维持生活啦。哎哟,这里都是人才,说话又好听,超喜欢这里(看守所)。
    我很负责任的讲,所有艺术作品,全是来自生活,人的想像力都有极限,不可能想像出自己完全未见过未经歷过的事情,那位偷电瓶车的周某人,绝对遭受过无数次社会的拷打,要不然他就说不出这几句传世经典。
    从这天起,我开始闷闷不乐,因为父母把塌下来的天,顶在了他们快要折断的脊背上,原本我以为他们很幸福很快乐,当我意外掀开了一角,看到了他们的真实模样后,我似乎一夜之间长大了,我生出了挣钱的心,可我这只还未长出尖牙利爪的幼兽,不知该怎么做。
    而小灰我俩之间的危机,也愈发的明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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