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卫填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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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简随安这人还是性子太软。
    她拉不下脸彻底跟谢见微闹翻。对她来说,消息回慢了,回得字数变少了,语气轻了,就是她能做到的极限了。
    可架不住对方的步步紧逼啊。
    刚出单位,外面的风太冷。
    雪天路滑,简随安小心翼翼地下楼梯,结果被人喊住了。
    是谢见微。
    她大冷天居然没穿羽绒服,只是一件驼色大衣与围巾。这一点,简随安是佩服的。
    她说她刚好路过,又问:“最近很忙?”
    下一秒仿佛开玩笑似的,语气带着笑意:“还是在躲我?”
    简随安一愣,下意识想否认,又觉得否认了更显得心虚。思来想去,她只好含糊道:“那倒不是,最近比较忙。”
    谢见微盯着她,眼尾微挑:“周末也忙吗?”
    问得太紧了。
    简随安心口一堵,忽然就生出一种破罐子破”的冲动,她冷不丁冒出来一句:“忙,忙得很。我周末得去陪睡。”
    话一出口,她自己都怔了一下。
    谢见微也是先愣住,随即笑出声来。她笑得张扬,眼睛里却带着意味深长的打量,好像一下子抓住了简随安的小尾巴。
    简随安发誓,如果谢见微再继续追问下去,她真的要招架不住了。
    就在气氛正要陷入那种“半点不回也尴尬、答应也别扭”的时候。
    一辆黑车稳稳地在路边停下,车窗降下来。
    许责探出头来,语气半真半假:“简随安,你打算让我们家领导饿死吗?”
    谢见微还没反应过来,简随安已经条件反射般地笑了:“来了!”
    她冲谢见微挥了挥手:“抱歉啊,下次,下次再聊!”
    话音没落,人已经跑过去。
    许责看着她上车,慢悠悠地关上车窗。
    “你呀……”他淡淡道,“心太软。”
    简随安抱着包,声音小小的,“我本来打算婉拒的。”
    “你那样叫婉拒?你那是给她递话茬。”
    简随安:“……”
    许责叹了口气,一边发动车一边摇头:“算了,不说这个了,咱们去吃晚饭吧。”
    今天是许责的发薪日,这个月该他请客了。
    简随安早早就盯上了一家名声特别响亮的日料店,据说老板本身就是东京人,店里的招牌鳗鱼尤为美味。
    果不其然!
    简随安吃得心满意足,她夹了块玉子烧,一边嚼一边感叹:“人生实在是太幸福了!”
    “这句话我每次都听你说。”
    “我高兴的时候说一次,不高兴的时候也得说一次。”
    许责靠在椅背上,端起酒杯:“行吧,为了这顿‘高兴’干一杯。”
    “干杯。”
    酒杯一碰,声音清脆。
    灯光落在她的眼角,亮亮的,笑意被酱油香衬得更软。
    “诶,”她吃饱了就开始瞎打听,“你最近和那谁,就是某位窦姓男子还有联系吗?”
    许责懒懒地抬眼:“你还有闲工夫关心我?”
    简随安“啧”了一声:“什么话?我关心我朋友的感情生活不是很正常?”
    “再说了——”简随安放下筷子,眉梢一挑,“瞧他现在这幅拿你没辙的样子,我高兴还不行吗?”
    “你这是幸灾乐祸。”
    简随安大方承认:“对啊!我就是看不惯他!你跟他在一起,他那脾气、那嘴、那点子小心思,能把你活活气死。你干嘛非要跟他牵扯到一起呢?”
    “You  deserve  better!”她举杯,一脸认真。
    许责笑笑,没说话,自顾自喝酒。
    简随安瞧他那样,心里忽然没了底:“等等,你不会真跟他要复合吧?”
    许责“噗”地笑出声:“我看着像活腻了?”
    简随安可算放心了。
    她心想,一个在北京,一个在外地,天上牛郎织女都得靠鹊桥,他们俩连个桥都没有。就算窦一想复合,距离摆在那儿呢,热情都能被风吹凉。
    况且他俩可不只是距离的问题。
    简随安化身情感顾问,认真分析完,觉得他们俩爱情的小火苗应该是要熄灭了。
    结果没几天许责电话就打过来了。
    他喝醉了。
    许责喝醉的时候,和他清醒的时候,那叫一个两模两样。
    宋仲行在书房工作,简随安就在楼下,压着声音和他打电话,她好一个苦口婆心的劝啊。
    “你听我一句,要是真难过,就去睡一觉。感情这种事吧,明天醒来,你就不一定还想他了。”
    “你现在喝醉哭一宿,明早还得去上班,掉头发、黑眼圈、气色差,人家还以为你被裁了呢!”
    “况且北京那么多青年才俊,你干嘛非在他那棵树上吊死呢?是不是?你信我,我认识的人多,我给你找,上到八十的,下到十八的,我们慢慢挑,保准有你喜欢的!”
    许责明显情绪翻涌,又因为喝了酒,难免控制不住自己。
    他在电话那头撕心裂肺地喊了一句:“我就要他!”
    简随安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胃跟着抽搐似的疼。她猛地坐直,火气压都压不住:“许责,你能不能有点骨气!为了一个男人要死要活的!”
    电话里顿了半拍。
    许责嗓音沙哑,带着点实打实的不理解:“你居然还好意思说我?”
    世界变得安静多了。
    简随安气得脸红耳热,想反驳又一句话都说不出口,只能手指死死扣着沙发沿泄愤。
    偏偏旁边传来了轻微的动静。
    宋仲行不知什么时候下楼的,穿着家常毛衣,袖口挽得极整齐,手里端着一杯水。
    那一刻,他抬起头,那神情,从容、克制,眸色里有若有若无的意味。
    然后,他低低地笑了一声。
    笑声不大,却比任何一句话都更灼热,落在简随安心口,像是把她整个人拆穿。
    她恨不得原地蒸发。
    电话那头许责的声音还飘着:“谁啊?怎么了?”
    “鬼!”她咬牙切齿。
    简随安实在受不了许责这个醉后情圣的样子,她一边找外套,气得手还在抖,“你要是复合了,我就从国贸顶楼跳下去!让你良心不安一辈子!”
    她拎着包往外冲,鞋都没穿好。
    宋仲行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他靠在桌边,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外面冷,我让司机送你?”
    回答他的,是简随安“嘭——”的一声把门关上。
    一晚上都闹哄哄的。
    简随安是真心佩服许责。
    白天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单位里那叫一个模范青年、劳动楷模,讲话也滴水不漏。结果一到晚上,一喝酒,整个人就变了个样。
    像是刚从酒瓶里捞出来的魂儿,粘糊糊的、狼狈又作妖。
    不过,想想也是不容易,他只在工作以外的时间这样,伤心也要分场合,看情况,丝毫不耽误工作。
    周末,这次是在许责家里,他亲自下厨,做了简随安超爱的辣子鸡。
    厨房里油锅正滋滋作响,葱姜的香气还在空气里打着转。
    简随安正在淘米煮饭,等着他回来。
    “还没好?”她心想。
    她冲着厕所的方向喊:“许责,菜要糊了!”
    没人应声。
    她皱眉,又喊了一遍。
    依旧安静。
    太安静了。
    灶台上的火还在烧,她心里一紧,放下碗,几步走到卫生间门口。
    门关着,水声停在半空。
    “许责?”
    她推开门。
    ——眼前一片白。
    霎那间,她愣住了。
    瓷砖反着冷光,蒸汽在空中散开。
    他靠在墙边,半个身子滑下去,手还抵在胸口。
    地上有血。
    是顺着他嘴角蜿蜒的那一条。
    她的脑子“嗡”地一声,下一秒就扑过去,可又不敢晃他,只一遍遍喊着。
    “许责!你听见我吗?许责!”
    他没应。
    呼吸很浅。
    她半跪,哆嗦着趴在他胸口上,幸好心跳声是明朗的,她几乎要哭出来。
    火还在厨房里“啪”地炸油。
    她什么也顾不上,拿起手机打了120,声音乱得不行:“喂——急救!他在吐血!他在——”
    她甚至没听见自己在哭。
    电话那头的人问地址,她说了两遍都咬不清。
    她低头的时候,看到他睫毛上沾着一点蒸汽,嘴角的血痕已经干了。
    她伸手去擦,却越抹越红。
    简随安觉得整个世界都是乱的。
    救护车的灯闪在她的眼里,她坐在他旁边,抱着他那条还温热的手臂。
    颠簸里,瓶瓶罐罐碰撞的声音像是心跳。
    她头一次对“恐惧”那么的深有感触——不是喊出来的害怕,而是身体里有东西一点一点塌陷。
    他压力大,她是知道的。
    但简随安没想到,已经到了这种地步。
    医生跟她交代:“他是急性胃出血,伴随严重的胃黏膜糜烂,长期饮酒和精神压力是主要诱因。”
    “其实这种情况我们常见。不是突然病的,是一点一点积出来的。”
    “我就直说了,他的指标说明他最近一直处在高压状态,睡眠极差,有焦虑、轻度抑郁的迹象。胃出血只是表象,真正的问题是他太憋。他估计很久没好好吃饭了,胃酸太多,又喝酒,血管一破,人就撑不住。”
    医生又补了一句:“他现在情绪很不稳定,需要休息,也要注意心理辅导。我们会联系上级那边的单位报备,之后可能会有个健康回访。”
    “您可以放心。”
    简随安到现在还是懵的。
    走廊尽头的灯忽明忽暗。她怔怔地站在那里,手心冰着,心却在发烫。她抬眼,玻璃反着她的影子,一个失焦的轮廓,和她身后那盏灯重迭在一起。
    夜还很长。
    病房里,心电监护仪的光一点一闪,像夜里的小火苗。
    简随安守到后半夜,去楼下的便利店买了桶泡面吃。其实她不饿,她只是要给自己找点事干,她心慌,也空落落的。
    她随便拿了一桶,买好了就回去。
    开水壶在台边咕噜咕噜响着,蒸汽往上冒,灯光把她的影子拖得很长。泡面盖子鼓起来,她没动,木木地站在那里,直到香味一点一点散出来。
    走廊的灯一盏盏亮着,太刺眼。
    就在她转过拐角时,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简随安!”
    她一怔。
    那声音有点熟。
    窦一。
    他穿着风衣,领口没扣好,肩膀上落着未化的雪。
    气息里全是冷风的味道。
    “人呢?”他问。
    声音沙哑,像是一路没停地赶来的。
    简随安呆怔地看着他,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嗓子有点发紧:“走廊尽头,左边的。”她一时忘记了房号,只能指着方向。
    窦一已经越过她往前走。
    风衣摆擦过她,带起一点风。
    她忽然觉得这场景太滑稽——她端着一桶泡面站在走廊里,灯光冷,心乱成一团。
    泡面盖子被蒸汽顶开,一声极轻的“啪”,那一瞬间,她差点以为,自己的心也跟着破了。
    门没关严。
    她站在门口,没进去。
    许责已经醒了。
    “你怎么来了?”
    他声音不高,淡淡的,像平常问别人今天吃饭了吗。
    “请了假,探亲,成吗?”
    那两个人的声音一高一低,像在对峙,又像在哄对方。
    她听见许责笑,说:“你回来一趟不容易,别在这儿待太久,会有人看见的。”
    半晌,窦一轻轻回:“那就让他们看。”
    病房好安静。
    简随安只听到一声极轻的抽气,像忍不住的呜咽,那种压抑的心酸。
    她忽然觉得自己站得太近,像是不该看、不该听的旁观者。
    于是,她缓缓往后退了半步,又半步。
    她转身离开,慢慢走远,身影在雪白的灯光里被一点点吞没。
    夜已经很深。
    外面的雪下得更大,风一吹,雪沫子都贴在脸上,冷得发疼。
    天空灰蒙蒙的。
    没有星星。
    ——当然没有,就算晴天也看不见,雾霾早把星星都吃干净了。
    她忽然想到前几天自己还在笑,想他们俩比牛郎织女还惨,连鹊桥都没有。
    现在想想,她觉得那话挺蠢的。
    哪需要鹊桥啊。
    有高铁,有飞机。
    想见的人,总能见到。
    她想起窦一那副千里迢迢,风尘仆仆的样子,衣服上铺着雪,还非得逞强地说“请了假,探亲,成吗”。
    她忍不住笑。
    那笑是发自心底的,惊讶,不可思议,为朋友高兴,也羡慕。
    要是宋仲行也能为她这么做一次……
    念头一闪,她自己都觉得好笑,笑她傻,笑她还敢想。
    她自言自语道:“要真有那一天,那也得是等到鸡吃完了米,狗舔完了面,火烧断了锁。”
    等到精卫填完了海。
    她笑着摇头。
    回到家时,客厅里的灯还亮着。
    家里暖气开得足,空气里有淡淡的茶香。
    她蹑手蹑脚地换鞋,挂衣服,生怕惊扰到睡着的人。
    可正弯腰的时候,楼梯上却传来脚步声。
    她心口猛地一沉,抬头,就看见他从书房出来,他戴着眼镜,正一步步下楼。
    灯光打在他侧脸上,半明半昧,看不清他的神色。
    “你朋友怎么样了?”他先开口,语气温温的,像随意的关心。
    “没事了。”她看着他,回答得很轻,“已经醒了。”
    他“嗯”了一声。
    “你怎么还没睡?”她问。
    “在处理一些工作。”
    他语气很平静,从茶几上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她点了点头。
    “噢。”
    两个人没话了。
    屋子里一时间静下来,钟表的秒针一格一格地走。
    突然,他低声道:“你头发上有雪。”
    她下意识去摸,手指凉凉的,她分不出哪儿沾了雪。
    宋仲行伸出手,替她拂了一下。
    他的手掌温度比她暖和多了,甚至有点太暖和了,简随安打了个冷颤。
    “外面风大?”
    宋仲行看着她,又伸手拿过放在沙发上的毛毯,替她搭在肩上。
    “别着凉。”
    她忽然觉得她说不出话。
    屋子里依旧很安静。
    宋仲行问她:“吃过饭了吗?”
    尴尬的是,简随安的肚子比她先回答,“咕咕”叫了两声。
    宋仲行的眉梢微微动了一下,他的唇角不动声色地往上抬了抬:“看来是真的没吃。”
    简随安脸“嗖”地一下红了,局促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该往哪儿看。
    “我……我本来想吃泡面来着,后来忘了。”
    “吃泡面?”
    “是啊,”她小声嘀咕,“又快又方便。”
    宋仲行叹气,便没再说什么,只转身往厨房走。
    “我来热饭。”
    厨房的灯亮着,光比客厅更白,照得瓷砖干干净净,热气在灶台上慢慢升腾。
    简随安裹着毯子,在厨房外站着,傻傻地看着他的背影。
    他端着碗,试了试汤的温度,又加了一点盐,手腕动作利落。台面上摊着毛巾和筷子,他收拾得干干净净。
    他好像做什么都很有条理。
    一时间,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也没多想。
    她悄悄走过去,从他身后抱住了他。
    那一下力气很轻,却让他的肩膀微微一滞,他别过头,莫名:“冷?”
    “嗯。”她的声音闷在他背后,软软的,“有点。”
    她的手搭在他腰间,掌心贴着布料,隔着薄衬衫能感觉到他身体的热。
    宋仲行转过身。
    简随安下意识要松手,他却反手把她抱住。
    他的掌心撑在她后脑,轻轻一带。
    她的额头贴上他的胸口,她能听见他的心跳,稳、慢,让人心安,像浪拍在岸边。
    “饭一会儿就好了。”
    他说。
    她点点头。
    两人谁也没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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