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4章 一面镜子

    “跑路归跑路，提桶干啥。”林七夜挠头，面露难色，
    “后面会发生什么还不清楚，我们这会儿走，瑶池发生状况怎么办？”
    苏言神色焦虑：“不走不行，我心里愈发不安，而且方才西王母说了，她是留有后手的，用不著我们帮助。”
    “而且我们必须要儘快出去，联繫到天庭，这样才可以防患於未然，留在这除了当炮灰，什么都做不了！”
    林七夜鲜少瞧见苏言这般焦虑，甚至已然到了愁眉紧锁、坐立难安的地步。
    回想起上一次见到他这副模样，还是苏言仅凭“海”境微末实力，精心谋划沧南保卫战，面对眾多外神那会儿。
    察觉到了事態严重性，林七夜凝重点了点头：
    “那就走！不过琥珀仙子刚说了，蟠桃宴开启后，为防灵气外泄，大门每六个时辰才开一次。我算过，至少还得等半个时辰。”
    琥珀，正是七位仙女中的黄衣仙子，排行小三儿。
    “一个小时？希望这一个小时里別出什么乱子......呸呸呸，我立什么flag，童言无忌！”苏言赶忙拍了拍脸，啐道，
    “七夜，你先准备好，待会儿西王母说要带我去一个陌生地方，我还可以趁机打探一下那矮人的底细.......回来后，我们就跑！”
    ………
    炼製神器，已经进入到最终阶段。
    “为了荣耀，为了尊严.....铜锤一边用力敲打著器坯，一边反覆念叨著这句话，那声音起初还带著几分坚定，可渐渐地，却变得微弱而颤抖。
    “熔火之心，三重。”
    “熔火之心，四重。”
    “熔火之心，四重......”
    瑟弗琳紧紧抿著嘴唇，纤细的手指在虚空中灵动地舞动，如同一支灵动的画笔，迅速勾勒出一道道火红色的符文。
    与此同时，矮人正奋力敲击著器坯，每一次敲击都带著排山倒海的气势，伴隨著这有节奏的敲击声，瑟弗琳画下的符文如同被唤醒的精灵，从虚空中纷纷扬扬地落下，带著凌厉的气势冲入器坯之中。
    剎那间，器坯表面滑过一层绚丽的流光，器坯的气息再次被顶高，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推动著它，向著更高的境界攀升。
    似乎下一刻，它便会以摧枯拉朽之势，挣脱枷锁，蜕变到更高层次。
    “七重。”
    “八重。”
    咔咔咔......瑟弗琳胸口熔岩之心细密裂缝疯狂扩散，覆满瞬间，破碎在即。
    她的嘴角鲜血流淌。
    “瑟弗琳，求你不要再继续了，求你了，你会伤到本源的。”
    泪水混著鼻涕，不停地从矮人的脸颊滑落，然而，即便情绪已经崩溃，他的双手依旧稳稳地握著铁锤，一下又一下，拼命地敲打著。
    “没关係，即便要死，也要死在尊严里，铜锤叔叔，请我任性这最后一次......九重！”
    噼——
    熔火之心骤然崩裂，漫天火色晶莹流转，小锤猛然爆发出冲天光焰，无尽火焰之气衝破凌霄，在天际幻化成一团千里火烧云。
    神器出世！
    “神器出世了......”铜锤瘫倒在地，大口喘著息，他愣怔看著漂浮在半空中的神锤，却没有半分喜悦。
    瑟弗琳亦是如此。
    眾仙家亦然。
    只因为.......
    此刻，一柄散发著七色霞光的青虹剑静静悬浮在西王母身前，映得她凝脂般的肌肤流光溢彩。
    座下眾仙，早已惊得合不拢嘴。
    “主神器？”杨戩眸光微凝，难掩惊色，脱口道：
    “竟能炼出主神器？此剑若得明主，经千万载神力浸润，或可蜕变为至高神器，这姑娘炼器之道竟已臻至如此化境？”
    “后天主神器嗦！哦哟，怪不得西王母娘娘捨得把瑶池藏了万把年的那些稀奇宝贝全拿出来哟，原来是早就晓得这个女娃儿炼器的本事硬是巴適得板，都整到这种境界咯！”太乙真人惊嘆连连。
    哪吒伸著筷子，在太乙真人面前的餐桌上肆意翻动，挑拣著自己爱吃的菜，边说道：
    “师傅，主神器很稀罕吗？我这火尖枪、风火轮、混天綾，哪个不是主神器？”
    太乙真人摇头晃脑，解释道：
    “那可不一样噻！你那些都是先天主神器，大多是从山川大岳、上古异兽那儿来的，就比如你的风火轮，那是上古青鸞鸟变的，本来就是先天神器，用一件就少一件嘞。虽然很强大，但它那个特性，想再往上升阶难得很哟。
    “但这后天炼製的就不一样咯，只要弄到合適的材料，还能往上叠加，慢慢就有机会变成至高神器咯。你记得到天蓬元帅那个钉耙不？那就是后天主神器，是太上老君亲自拿神鑌铁来锤链，还喊起火神、五方五帝、六丁六甲那些天神一起整出来的......”
    “哎！你个瓜娃子，莫在菜盘子头乱翻咯！”
    “哪吒，休得对师长如此无礼！”托塔李天王闻言，双目圆睁，眉头紧蹙，声色俱厉地呵斥道。
    太乙真人一愣，立马翻脸，气冲冲道：“关你啥子事嘛！我徒儿吃我的、喝我的，天经地义，你少在这儿指手画脚、多管閒事哈！”
    李靖：......（抱紧了塔。）
    ……
    四周眾仙的嘈杂声一片，瑟弗琳却充耳不闻，只是呆呆坐在地上，整个身躯仿佛被抽去了灵魂，只剩下一具空壳。
    她的眼神空洞，静静看著手中的这柄火色的小锤。
    神器，萨弗拉斯之锤，她铸成了。
    即便最不擅长的刻画符文，也一次而成，像是逝去的苏尔特尔在时光长河中留下的温柔指引，以一种无形却强大的力量庇佑著她，让她完成了这看似不可能的任务。
    然而，当她激动地举起自己的杰作.....
    却发现，绝望来的如此不讲道理，对手的作品宛如一座巍峨的高山压在她身上......那是旷古烁今的杰作，是苏尔特尔大人也未曾达到的高度，让她感到深深的绝望。
    这举全族之力才完成的作品，甚至连做人家背景板的资格都没有。
    “不......为什么会这样......没有永恆之火，大家就无法抵挡迷雾.....我是罪人，我是罪人.....”
    她低头哭泣，声音空洞而哑。
    忽然间，
    嘈杂声戛然而止，方才还热闹非凡的四周陷入一片死寂，眾神明，前一刻还在或欢笑、或举杯、或私语，此刻却如被定格，面无表情地凝视著她。
    紧接著，在这诡譎氛围的笼罩下，他们的身体渐渐化作细碎齏粉，无声无息地消散在空气中。
    四周顏色暗淡，只留无尽的、伸手不见五指的夜色。
    瑟弗琳完全被死寂笼罩，生命的气息如沙漏中的细沙，飞速流逝，临终前，她最后一次艰难地抬起眼眸，直直对上了一双布满血丝的眼。
    “这是我的眼睛吗......为什么，这里会有一面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