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5章 我不想你死

    第355章 我不想你死
    王都的夜晚，似乎终於安静了下来，但又没有彻底静下来，毕竟永生魔法的狂热还没有过去，酒馆里討论最多的还是相关的话题和內容。
    魔法协会附近一家口碑不错的餐厅，在角落靠窗的一张桌子旁，伏拉梅毫无形象的瘫倒在椅子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她面前摆著一杯冒著热气的果茶，香甜的气味似乎在抚慰著过度使用的精神力。
    在她对面，芙莉莲面前摆著一大盘烤肉排，作为一名非传统派精灵，芙莉莲就很喜欢吃肉，特別是烤肉，是她的最爱。
    一层由细微魔力波动形成的透明结界，笼罩著她们所在的角落，將外界的声音隔绝在外，这是伏拉梅隨手布下的隔音结界。
    “呼————总算能喘口气了。”伏拉梅揉了揉太阳穴，“今天真是见到了不少魔法使呢，尤其是那些老狐狸，变著法儿想从我这里套出关於永生魔法的额外信息————。”
    芙莉莲放下手中的刀叉，不解的看著伏拉梅：“人类，为什么对活著这件事，有这么强的执著？”
    作为永生种的精灵，她理解不了短命种对於长生的执著，毕竟时间对於她们而言，是不值钱的东西。
    伏拉梅端起果茶，温热透过瓷杯传递到掌心，“因为人类太脆弱了，也太短暂了。刚刚体会到知识的美妙，想要探寻更多奥秘时，可能生命就已过半甚至临近结束。
    这种短暂，是铭刻在人类灵魂深处最原始的恐惧之一，因此自然会诞生出对於永生的渴望，就算这份渴望会导致更坏的结果也在所不惜。”
    伏拉梅顿了顿，眼神有些飘远，似乎想起了自己曾经的执著。
    “我年轻的时候————不，应该说，在我还执著於那个目標的时候，也曾经是这些人中的一员。
    但后来我才明白，我可能只是在恐惧，恐惧著自己无法更多的陪伴在那个人身旁，恐惧著自己有一天会被对方所遗忘。
    “隨后，”伏拉梅的声音低了下去，“我甚至————为此造成了难以挽回的后果。在那之后，我才真正清醒过来。”
    芙莉莲静静地听著，碧绿色的眼睛注视著伏拉梅，仿佛在努力理解这段充满人类复杂情感的独白。
    “所以，你现在不追求了？”芙莉莲问道。
    “嗯，不追求了。”伏拉梅释然笑道：“永生或许存在，就像洛德老师那样。
    但那是一条独属於他的道路。我现在找到了另一条路，属於我自己的妥协或者说安寧。”
    她轻轻转动著茶杯，语气变得轻鬆起来：“我已经想好了，等快要死的时候，就用固化魔法，將自己的存在定格在那一刻。
    不是死亡，也不是活著，而是————一种沉睡，找一个地方，一直、一直沉睡下去。
    或许未来某一天，会有新的奇蹟，或许永远不会。但至少，这样我就不会消失得那么彻底了，对吧？”
    她笑著看向芙莉莲，仿佛在说一个有趣的计划，完全跟自己没有关係一样。
    芙莉莲沉默不语。
    伏拉梅描述的那种沉睡，在她看来，和死亡的区別似乎也並不大，只是形式不同。
    而她无法接受这个未来。
    芙莉莲突然开口，声音比平时用力许多，也认真许多：“伏拉梅老师，你去学习洛德大人的永生魔法吧。”
    “？”伏拉梅愣住了，她惊讶地看著芙莉莲，以为自己听错了，“芙莉莲，你刚才说让我去学习永生魔法？”
    “嗯。”芙莉莲点了点头，“去研究那些符文，学会永生魔法。”
    伏拉梅放下茶杯，身体微微前倾，认真地看著自己的精灵弟子：“为什么突然这么说？我刚才不是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吗————”
    “我不想你死。”
    芙莉莲打断了伏拉梅的话。
    这句话她说得很平静，没有激烈的情绪起伏，但每个字都清晰无比。
    伏拉梅愣住了，一股温暖而酸涩的热流猝不及防地涌上她的眼眶。
    她看著芙莉莲，那个总是表情冷淡，仿佛对任何事情都不会產生感情波动的精灵少女，此刻正用最直接的语言，表达著最纯粹的感情。
    毕竟精灵感情淡薄是出了名的。
    她们拥有近乎无限的时间，情感也隨之被拉长，变得近乎於没有，伏拉梅跟隨洛德学习多年，太清楚这一点了。
    洛德老师用了上千年的陪伴，再加上共同的经歷，才让赛丽艾老师逐渐拥有了如今这般相对鲜活的情感表达。
    她从未奢望过，在自己有限的生命里，能从芙莉莲口中听到如此直白的情感流露。
    “芙莉莲————”伏拉梅伸出手，越过桌面，摸了摸芙莉莲柔顺的头髮，“谢谢你。真的————我很高兴。”
    芙莉莲感受著头顶传来的温度，没有躲开，只是继续说著：“洛德大人也是人类，而他活了一千年，而且还会继续活下去。
    他能做到，为什么伏拉梅老师你不能？你是他的学生，你很厉害。所以，去学习这个魔法吧。就当是————”
    她顿了顿，似乎在搜索合適的词汇，最后找到了一个她目前最真挚的想法，“就当是为了我！
    我不想以后————只有我一个人，继续旅行，继续学习魔法。
    我想和你一起，和老师永远在一起。”
    伏拉梅的鼻子更酸了。
    她收回手，坐直身体，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
    感动归感动，但她不能让芙莉莲怀抱不切实际的希望。
    “芙莉莲，看著我。”伏拉梅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起来，“你听我说，关於洛德老师的永生魔法，有些事情，你可能不知道。”
    芙莉莲眨了眨眼，没有说话，等待著伏拉梅的进一步解释。
    “那些符文，確实能构建出永生魔法，这一点不假。但是！”伏拉梅加重了语气，“这个魔法，只有洛德老师一个人能构建出来。
    其他人，包括我，就算把符文的结构背得滚瓜烂熟，用最强大的精神力去感知，也永远无法真正使用它们。”
    看著芙莉莲眼中浮现的疑惑，伏拉梅继续解释：“你可以把它想像成一本用特殊魔法文字写成的圣典，只有洛德老师才能看懂。
    因为他拥有生命女神昔日赠送给他的权柄，如果没有这个权柄，圣典上的文字对其他人来说，就是无法解读的天书。
    老师这次公布符文，本质上只是希望把人们的注意力从暗地里引到明面的研究上来，也希望在大量魔法使中，或许能诞生出一些天才。
    但直接学会永生魔法？那是不可能的。这不是努力或者天赋就可以跨越的鸿沟。”
    芙莉莲安静地听完，目光也隨之黯淡了下来。
    她微微低下头，看著面前的肉排，本来无比美味的食物，却似乎不再那么好吃了。
    她明白了伏拉梅的意思。
    洛德给出的，是一个永远无法真正触及的奖励。
    一种轻微的怀疑，悄悄缠绕上芙莉莲的心头。
    他————是在用这种方式，杜绝別人学会永生魔法的可能性吗？
    芙莉莲想让伏拉梅活下去，所以她想知道，洛德到底有没有考虑过，关於伏拉梅老师的未来。
    但这些想法，芙莉莲没有说出来。
    她知道伏拉梅对洛德的喜欢？在对方面前直接质疑洛德，或许並不合適。